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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茵大聲喊子辰的名字,子辰從屋裡跑出來,見狀呆了大約半秒,隨即搶上前將安安抱進懷裡,安安半睜著眼睛,表情像在犯困,子辰騰出右手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安安的聲音變得異常纖細,煙霧般模糊,但能夠聽得清楚語句。
“不要叫救護車。”她說。
子辰已經在電話裡交代完事件和地點,低頭看安安時,安安失望的輕嘆了一聲,說:“醫生來了,你就不抱我了”眼睛望著子辰,眨也不眨。子辰不忍再看,把臉轉開,舜茵俯身看著安安,微笑說:“哥哥會一直抱著你的,直到你恢復健康。”
救護車開進院子的時候,剛剛得知訊息的儷萱抖得厲害,她連爬上救護車的力氣都沒有,子辰託了她一把,儷萱就像被裝卸的行李一樣丟上車去,子辰也上了車,對抱著辰辰的舜茵說:“別慌,有我呢,你照顧好孩子們,電話聯絡吧。”
舜茵點頭。回身看到時昕鴒站在臺階上,他兩手撐住陽臺,望著救護車消失的方向,面無表情,當他的視線收回來與舜茵的視線相遇時,時昕鴒的嘴唇縮起來,像是要把什麼令他厭惡的東西擠壓出去似的,用力嘬了一下,隨即調轉方向,朝屋後的花園去了。
醫院裡的安安也許太累,陷入了香甜的長睡。
她已經睡了兩個月。
儷萱逐漸從早期的半昏迷狀態中清醒過來,每天親自給女兒擦洗,對她說話,舜茵天天都來病房探望,帶著顏顏姐弟倆,顏顏唱歌給姑姑聽,也講故事。時昕鴒看上去還是那麼平靜,只是他再沒有提及書房的那兩塊石頭。
從舜茵那兒得知安安摔下去的原因後,子辰好久沒有說話。他常常坐在安安床邊,一呆就是半天,不知在想什麼。
看到儷萱弓著背給安安按摩,子辰把凳子搬到儷萱身後,示意她坐著按。儷萱直起身注視他,忽然說:“子辰,別再恨你父親了。他這輩子其實只愛過一個女人,就是你媽媽。他對我不是用情專一,而是忽視到懶得去換。大多數人哪裡知道,漂亮的女人和富有的男人一樣,除了被異性追逐的機率很高之外,並不意味著就可以獲得他們期望的愛情。你媽媽也是。她愛過你父親,但後來又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可惜不被對方接受。”儷萱遲疑了片刻,終於決定繼續說下去,“那男人就是馮餘。在教你古典舞之前,他是跳芭蕾的,這你不知道吧?我想,你父親只是不想讓你步自己的後塵。你和你媽媽長得實在太像了,所以,原諒你父親對你那種難以理喻的極端態度吧,其實你和你父親是一模一樣的人,假如舜茵背叛了你,你也會變成你父親。至於我,我覺得自己就是葉蓁蓁。”
儷萱的這番話是在給一個理由呢?還是意圖緩和什麼?子辰已經沒有精力去分辨。對於他來說,再多的理由也癒合不了那些傷痕累累的歲月。空氣加溼器噴出乳白的霧,像舞臺上氣體燈吹出的乾冰,從安安臉上掠過,子辰的指尖觸碰在她的額頭,自己曾怎樣對待過她呢?在父親和自己之間,這個小小的女孩又是怎樣努力在尋求一種平衡,併力圖達成自己的夢想?他想不下去,胸口很悶,悶得生疼,他覺得自己充滿罪惡。舜茵體貼的伸出手臂,將他輕攬在懷裡,子辰沒有動,只是抬起眼睛,看向窗外的天空,安靜美麗的陽光如火焰一般地燃燒,又如水流一樣清澈,瀰漫在人間,流光溢彩。
拖延不是積極的態度,時昕鴒暫時沒有出現並不意味著危機解除。子辰覺得必須讓這一切有個了斷。他來到書房的時候,時昕鴒坐在高背沙發裡,沒有閱讀,也沒有品茶,他的視線不知在看什麼,也許什麼都不看,只是讓視線漂浮在那裡。那兩塊巨石依舊蒙著黑色天鵝絨,如同兩尊地獄幽靈。子辰伸手揭去蒙巾,說道:“人一輩子就是一塊賭石,花費了畢生精力,也許一無所獲,要麼開窗滿綠,信以為真,傾囊而出,破開來卻分文不值。但只要押對,就榮華富貴。可惜有辨識力的人太少,賭石本身有價值的也太少,所以總是芸芸眾生,寥寥梟雄。放長遠來看,我們所做的任何事都不存在意義,我們總在鑽營,想方設法投機取巧,贏得所謂成功。其實不管選哪一塊,都會失掉某些最重要的東西。為什麼直到今天你仍然看不清楚?如果你認可一件事有價值,你就把自己繞進去了。為什麼大家都這樣,你就必須這樣?現在你的財富已經不需要你去追逐那些普世價值了。賺錢這個事情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