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綺夢說了下去,“那廟本來是早年的礦工們建造的。他們築一座廟字在那兒,主要是因為背離鄉曲,希望能夠在外平安,祈望家人安好,早日發財回鄉重晤,廟字草草建成,香火倒盛,至慘禍發生之後,慘受茶毒的武林同道,礦工,軍兵的親屬,都在廟裡設靈位拜祭,聽說多年來還有廟祝在那兒看顧香火,料理打掃,時聞誦經之聲,燭光閃晃,惟後來年久失修,礦坑坍倒,該處更加一片狼藉淒涼。久而久之,月黑風高之時,聽說也常有亡魂鬼魅出現,駭人的聽聞很多,嚇人的事不少,害人的情形卻少見罕聞,至少,不像昔年在坑穴裡的慘案那麼酷烈。不過,因為沒人再敢上山採寶,山下的野金鎮也日漸沒落,成了廢墟了。”
無情道:“所以你就想上去看個究竟了?”
“是的。”綺夢道:“我上去了。”
羅白乃馬上顯得興致勃勃:“那麼,到底有沒有鬼?”大家都靜了下來。
大夥兒都想知道
每一個人部在等綺夢迴答。
綺夢的眼色很迷濛
她望窗外。
窗外遠處。
遠處有山。
山上有廟。
那是座什麼廟字?
廟裡有什麼?
廟字總因為供奉神明而建。
神靈源自傳說。
傳說來自人們的想象。
——沒有人的想象,也不會有神。
既有神,便亦有鬼。
人死有靈,才會有鬼。
——那麼,鬼而有靈,是不是變成了神?
到頭來,神豈不就是人,人豈非便是神?
神和鬼,怎麼分別?人和神,又如何分辨?人,做的是鬼,拜的是神。人是不是拜他自己?怕他自己?山上鬧的,是人禍還是鬼怪?廟裡拜的,是鬼還是神?
綺夢凝睬遠方。
她的心也似在遠方。
至少,她此際的神思,已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也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
只不過,在那很遠很遠的地方,可有她的理想?可有她的寄望?
這兒呢?也有沒有她的想望?
羅白乃、陳日月這些“大小孩”和“真小孩”當然不知道綺夢在想什麼。
他們可不管這些。
他們只想知道山上有沒有鬼。
人的好奇心就是那麼古怪:
天底下,那麼多為國為民的英烈俠士,可歌可泣,忠義偉人的事蹟行止,他們既不關心,也不理解,更不去接觸,偏偏是對一些既無功,亦無德,甚至也尤一技之長、一識之能的風頭人物,純只因為他浪得虛名,或如花容貌,或行為詭怪,或危言聳聽,就趨之若騖,四處打聽他的一舉一動,花邊訊息,成了眾目所的,傳遍街市巷衙,人人熱衷討論,不惜以訛傳訛,不惜坐大了這些人的飛揚跋扈,同時也矇蔽了自己的修養學識,真是世風日下的異常行徑。淪亡先兆。
也許,這也是一種民俗的活力。
所以他們非常關心:
這兒有沒有鬧鬼?
甚至,一時渾忘了:
他們最應該做的是救人。
可是綺夢卻沒有正面答覆
她只說了一句:
“本來,我再也不想上哪兒去了。”
——“本來”?
“現在”可已改了初衷麼?
這回答,使何梵等人聯想更多,製造了更多的疑問。
——比沒有答案更增添了問題
幸好還是有人作了答:
“那是一座猛鬼廟,就算半來有神,只怕神也早就給厲鬼趕跑了。但那兒肯定沒有人—
—至少不會有活人。我們能活著出來,已算萬幸。”
說話的人是張切切,一個膽大也肥大的女人。
4.人嚇人
“千萬不要上那兒去!”張切切切齒地道:“我們走過了號稱‘鬼門關’的獨木橋,好不容易才爬上峰頂,眼看廟字就矗立在那兒。我們還是頂著大太陽爬上去的,照得亮黃黃,慌惶惶的,但走上前去,卻怎麼也走不到。明明立在那兒了,再走幾步便到了,但竭力走上前去,它又不在了。它始終在前面,彷彿還會後退,一直都走不到。”
大家也聽得心裡慌慌涼涼的。
一一“那座廟會走?
會走動的廟!?
大家幾乎不敢置信,不覺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