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地,她耳邊的喧囂忽然慢慢地變小了,眼前一黑,身子,果如被抽空了力氣,緩緩地癱軟了下去她再也不知道,周遭發生了什麼,就這麼,失去意識吧
這樣醒來以後,她就會看到,白起的大軍凱旋了,蓮安然無恙地衝著她笑
“母親大人,為什麼不要蓮”
“母親,是不是因為蓮不乖,父親大人才不喜歡蓮了”
“母親,快看,蓮花開得好漂亮,和蓮一樣”
“母親,母親,蓮好冷啊,母親您抱抱蓮,好不好”
“母親”
那漆黑的走道,一直走,一直走,也總也走不到盡頭,孟青夏驚慌失措地奔跑著,蓮的聲音時不時地傳來,那稚嫩的童音,呼喚著她孟青夏不知道蓮是什麼時候學會說話的,他分明才那麼小他怎麼說,父親和母親不要他了呢蓮是她和白起的孩子,他們怎麼會不喜歡他,不要他了呢
“姑娘,姑娘”
“姑娘,您醒醒,醒醒,快醒醒”
“禮容大人,這她好像一直在做什麼不好的夢”
吵,真吵啊孟青夏聽到周圍都是這般吵人的聲音,就在自己周身,隨著這一陣嘈雜,蓮的聲音,竟是忽然地不見了
蓮,蓮去哪了
孟青夏驀然地睜開了眼睛,果真如同發了一場噩夢一般,整個人驚恐地坐起身來,已是汗流浹背分明是這樣冷的天
見她醒了,她周圍的人,才又手忙腳亂地圍著她轉,替她把脈,孟青夏只覺得一片茫然,甚至無法回過神來,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果然是噩夢對麼,她在哪蓮呢,蓮是否還安然無恙
直到殿內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孟青夏與禮容一人,孟青夏仿
佛在茫然回過神來一般,她偏過了頭,看向了眼前這張她分明熟悉卻又陌生異常的面容
那頂青銅獠牙面具就在她的手邊,在孟青夏偏過頭的那一剎那,她是清楚地看到了禮容眼中的擔憂和慌張失措,儘管他如今,已是個高大英挺的男人,但那張成熟深邃的面容上,卻在這一瞬間,仍舊有那初見時,少年的青澀和難以掩飾的情緒。
孟青夏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張俊美的面容是了,這是一張令多少女人都自愧不如的面容,此時此刻,唯有擔憂和無措,沒有暴戾,也沒有殘酷,可這張俊美得彷彿毫無瑕疵的俊容之上,卻有一道可怖的疤痕,漫延了大半張臉,可怖而嚇人
“禮容”喉嚨沙啞,孟青夏說出了口,幾乎都被自己的聲音給嚇到了。
而面前的禮容也是微微一怔,似乎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此刻的面具,仍在手邊,不曾戴上,他立即欲探手將那面具戴上,但卻自孟青夏的眼中,看到了驚愕,看到了憐憫唯獨沒有恐懼
頓了頓,禮容落在那頂面具上的手指關節是忽然一緊,緊接著,便又慢慢地鬆了開來,他終究還是沒有戴上那頂幾乎與他形影不離的面具,幾乎是苦笑,禮容輕輕地牽扯了嘴角,這個昔日傲慢而又驕傲的少年,此刻卻是自嘲:“你不害怕?”
孟青夏茫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她的意識尚有些混沌,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清醒的,還是隻是在夢裡,她下意識地抬起了手,欲觸碰那橫了大半張俊臉的可怖疤痕
孟青夏的動作,讓禮容血紅的赤眸驟然間收縮,他的身形也是忽然一僵,要閃避開來,但末了,他竟只是僵在了那,任由孟青夏的手,觸碰了上來
那傷疤是不平的,孟青夏的指尖甚至都能感受到,當初這傷口有多深:“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禮容頓了一頓,嘴角驀然一揚他該告訴她嗎,他是如何卑躬屈膝,而又骯髒地爬上如今這個位置的?就像那些侍奉著甕姬的男奴一樣,從前的他,也是這麼從一無所有,到取代王兄胥重,坐到今天這個位置的。
甕姬看中的是他的皮囊,卻也嫉恨這皮囊,他為討好她,為表那衷心,親手成就了自己如今這幅模樣他要強大的,要讓她刮目相看的,可他卻是,依靠著這種辦法從一個被捨棄的棋子,流落在外的質子,卑微的奴隸,成為現在這個模樣的她若知道了,可會嫌他骯髒可會,感到噁心?
半晌,禮容卻也只是自嘲,轉移了話題:“難道你不好奇,如今岷山國與夏族交戰,戰況如何?”
禮容如此說了,孟青夏方才渾身一顫,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她的手,也自禮容面上滑落,禮容只覺得面上的溫度忽然一涼,終究,他還是苦笑地牽扯了嘴角,看著神情複雜的她,淡淡道:“若是白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