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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之立在房頂,望著人群,眉頭顰皺——千萬大軍號令齊發也不過如此,他可不打算胸貼背,背粘胸,腳不著地的被人“擠”在中間蝸行。
“大哥,我想去趟侯府。”雖然甩下大哥有些不夠義氣。
行已倒沒多想,只道:“別去了,這樣的熱鬧初塵和小花兒能不湊嗎?”
“我等她們回去。”傾之道。
“也好。”行已也頗能理解,又囑咐他,“見了她們,早點回來。”
“知道,大哥玩好。”話音未落,人已縱身躍上了另一間房子。
行已失笑,轉身跳下,尋思著先去吃碗餛飩填飽肚子。
自從初塵“死”後,鮫容軒的丫環裁汰了大半,今夜又逢牧鬼節,不當值的都到街上游玩去了。魚菱一個人點亮了屋裡所有的燈,大敞房門,斂裙坐在青色的石階上。隱隱聽見外面鼓樂喧天,人聲鼎沸,卻依然覺得夜色冰涼。
大概是太冷清了——魚菱裹了裹上衣,心道:難怪侯爺要她們按時掌燈,按時熄燈,不然,到了晚上可真連半點人氣也沒有了。從侯爺夫婦的房間可以看見小姐的閨閣,聽說,夫人每晚必要看著鮫容軒熄燈才肯休息。
對面的荷花池波光鱗鱗,這個季節還沒有荷花,但魚菱記得小姐投湖自盡時正是前年夏末,那年荷花開得特別長,特別豔。也是夜色濃濃,侯府上下慌成一片,當幾個侍衛七手八腳地把小姐從湖底撈上來的時候,她已經斷氣了。
然後,停靈,哭喪,下葬。諸事皆畢後,荷花還沒有敗。
魚菱想不通白天還跟她有說有笑的初塵為什麼會自殺,她只是知道小姐投湖前鈺京來的韓將軍父子向小姐提親不成,只是聽說韓公子功夫極好,行為卻頗不檢點,只是聽給小姐清洗身子的人說小姐已不是處子之身了
於是,一切順理成章。
魚菱有些想哭:她年紀大了,改天要跟夫人提提,她要出府嫁人。
傾之摸進渤瀛侯府,翻進鮫容軒的院牆,一陣夜風襲過,打了個寒噤——偌大的園子異常悽清。他揉了揉鼻子,見有房間點著燈,於是提步快走過去。
丫環魚菱正坐在臺階上形容悽悽地發呆。
侯府傾之到過數次,鮫容軒卻是頭一回來——他尋著初塵的描述找來,並不十分確定,可看見初塵身邊的大丫環魚菱,心下便有八九分肯定了。只是他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環顧四周,不由蹙眉:為何如此冷清?
“魚菱,怎麼就你一個人?”
聽有陌生的男聲,魚菱先是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來,“你是”她打量來者——青年,藍衣,束髮,長身玉立,劍眉星目
“趙青公子?”認出來人,魚菱趕忙起身,上前兩步藉著燈光細看:人脫了稚氣,愈發丰神俊朗了。不由嘆息若是小姐還在,該是一對璧人。想著又要落淚,她趕忙偏過頭去,用袖子點點眼角,回頭笑問道:“趙青公子,你回來了?聽說虎賁軍在鳳都被困,我們都很擔心,回來就好。趙卻師父和行已公子也都好吧?”
“都好,多謝掛心。”
“噢,那就好,對了,去罹公子傷勢痊癒後就搬回去住了,你見著他了嗎?”
“我們今晚剛到,二哥不在家,還沒見著。”
“也是,今天過節,去罹公子想是上街去了。”
“二哥受傷時多勞府上照顧。”傾之說著一揖。
魚菱急忙扶他,口稱“不敢”,又道:“今晚牧鬼節,公子怎麼不去湊湊熱鬧?一年一次,不去可惜。你還沒在渤瀛過過牧鬼節吧?想知道哪裡有好吃好玩的只管問我。金慶坊和安吉坊的小吃最好,武通巷裡雜耍賣藝的多,胭水流,咳,胭水流就不要去了,那是喝花酒的地方”
傾之擰眉,魚菱喋喋不休地拉東扯西,全不給他插話的機會。
“魚菱,”傾之打斷她,問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雖然他沒來過鮫容軒,雖然今晚過節,但偌大庭院也不可能只留一個丫環當值。
魚菱臉上一下子沒了笑容,低聲道:“過節,她們出去玩了”
傾之直覺不對,卻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不敢唐突,只繼續問她,“初塵和小花兒也去了吧?什麼時候回來?”
“她們”魚菱咬著嘴唇,努力顯得平靜,“不會回來了。”
“不會回來”是什麼意思
魚菱從傾之身邊走過,與他背對,望著荷塘,喃道:“前年,小姐溺死在荷花池裡,就在你們去鳳都後不久。”
傾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