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3 / 4)

小說:花氏孤兒 作者:瞎說唄

墨色,已幾乎淡成了水青。

一個同伴靠了過來,用矛拄著地,慢慢蹲下,偏頭問道:“鄭地誌,又寫什麼呢?”鄭構雖是軍旅出身卻酷愛山川風物,每到一處總要將當地地形環境等詳加記述,軍中同袍閒時調侃,便給他取了“鄭地誌”的諢名。

鄭構已沒有力氣答話,只是頗為艱難地笑了笑;那人拄著矛,靠在樹上,仰頭嘆道,“還寫什麼寫,能不能活著出去都不知道”

一句感慨,引得餘者自傷。

鄭構原本灰暗的眼神更加頹然:他並不很怕死,行軍打仗本就是刀口舔血,誰知道過了今天有沒有明天,可他卻想讓世人瞭解鳳脊山南的神秘。

傾之在不遠處撥著篝火,聽見兩人講話,便笑著插話道:“若有一日天下太平,解甲還鄉,小弟願隨鄭大哥遊名山,訪大川,著書總括天下地誌,以遺後人。”

火花在他的撥弄下歡快地跳躍著,周圍投來或異樣或驚歎的目光,包括左都:瀕臨死地,他竟還可以談笑風生?不由喟然長嘆:天要亡我左都,何必累及無辜?

鄭構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光彩:著書總括天下地誌嗎?他從未想過,但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他看不見傾之,卻衝著聲音的方向微笑,點了點頭。

第二天,鄭構死了。

壯士死於沙場本是死得其所,何其壯哉,可如他們一般連敵人的影子也見不到,卻眼睜睜看著越來越多的同伴死於溼熱之症蟲蛇之毒,怎不叫人痛如錐心?

傾之從鄭構懷中掏出遺稿,提劍離去,死者已矣,生者只能繼續。

太陽被高大的喬木遮擋,只從樹縫間漏下幾縷光線,夜間張牙舞爪如鬼魅的暗影現出原型——奇形怪狀的枝幹和糾纏其上的藤蘿。枯枝敗葉發出腐爛的味道,瀰漫在半空中,不霽不散。鳥鳴聲、猿嘯聲、象吼聲,聽得到,看不見。偽裝成枯葉顏色、樹枝形狀的有毒蟲蛇潛伏在周圍,伺機而發,奪人性命。

沒有下雨,或許是該慶幸的。

入林的前幾天,一切都還正常,儘管虎賁軍都是北人,已有不少對溼熱的氣候反應出胸悶氣短等諸多不適。待到十幾萬大軍深入密林,那一日,傾之記得十分清楚,一早醒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是的,安靜,詭異的安靜!沒有鳥鳴,沒有猿嘯,只有蟲兒窸窣,靜寂得駭人。

忽的,鼓角大作,尖銳的人聲學著各種野獸的吼叫,將他們包圍;煙霧、亂箭、陷阱,焱部人接連三日採用這樣的偷襲方式,之後便銷聲匿跡。

大軍已被衝散,彼此失去了聯絡,他一直跟著的左都手下也不過聚了千人,其他人的境況大概也不會更好。這種情況,落了單是必死無疑,即使三五百人聚在一起,找不到出路,也只能每日十幾人十幾人的減少,困死罷了。傾之不知該笑還是該哭:連焱部人都不屑再戰,由他們在這片樹林裡自生自滅了。

用劍撥開荊棘灌木,傾之看見地上遺留有燒了一半的秸稈,想必是日前焱部人用煙霧圍困他們時留下的。

“大哥,你看。”傾之用劍指著地上,小聲喚行已。

沒有回應,傾之皺眉,回頭卻見顏鵲正扶了行已倚在樹上,為他號脈。傾之心下大驚,三兩步奔過去,只見行已緊閉了雙眼,臉色蒼白,額生細汗,呼吸極淺,而顏鵲面色凝重。傾之蹲在師父身旁,看著行已,繼去罹受傷之後第二次感到了恐懼和無助,他握起行已的手,微微施力,後者動了動手指,似是回應。

“大夫,怎麼樣?”顏鵲的身份是軍醫。

顏鵲搖了搖頭,“恐怕不能再走下去了。”

不能走下去?那怎麼辦?他們不能落隊。

傾之將劍往地上一插,伸手撈起行已的右臂,“我來揹他。”

顏鵲握住傾之的手臂,“不用,我來,你前面探路。”

傾之看了看師父,點頭。

夜間休整,傾之從葉子上集了些水,餵給行已,見行已眼睫微顫,傾之心下高興,又去集水,往返數次。顏鵲背了行已一日,已累得動彈不得,倚在樹上看傾之跑來跑去:行已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潔淨的水,可傾之集的這一點對他的病情不過是杯水車薪。最可恨此地潮溼得讓人發黴,卻極難找到乾淨的水源。

行已吃力地抬起手,抓住傾之。傾之大喜,俯身問道:“大哥,你醒了?”

彎了彎嘴角,行已低聲道:“三弟,如果我走不出去,不要勉強”

“大哥,你歇著,別說了!”他不願甚至不敢聽下去。

“聽我說完,”抓著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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