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都,渤瀛。
回憶像是開啟了封閉千年的閘門,思念如洪水宣洩。圍繞著夜風的山巔,回望著遠處漫天的大火,燒去的,是一座記憶之城
殘夢夢殘
初塵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悠悠道:“小花兒,你給我貼個花鈿吧。”
一旁結絡子小花兒抬起頭來,明顯一愣,“小姐,你以前從不貼花鈿的。”不是嫌那東西流於嬌柔嫵媚,折了英姿颯爽的氣質嗎?
初塵撅了嘴,起身將歪在榻上的小花兒扭起來,“以前不貼,現在不能貼嗎?你就是懶!”
“好好好,”小花兒丟了手裡結了一半的絡子,嘟囔道,“又沒說不貼。”心下埋怨:小姐無聊起來就知道折騰她,趙青哥哥,你怎麼還不回來?!
初塵在鏡前乖乖坐好;小花兒暗道奇怪,往日裡梳個稍微複雜些的髮式都煩得要命的小姐怎麼忽然轉了性,難不成從今往後要改做淑女?若說溫婉賢淑,那得有夫人的蕙心紈質才行,可不是心血來潮就學得來的。想著初塵時不時露出狐狸尾巴,或是亮亮貓爪,偏還頂著一身淑女的行頭,小花兒就止不住寒戰連連。
“想什麼呢?”初塵朝猶自發愣的小花兒丟了計不滿的眼神。
“啊?沒什麼,”小花兒回過神來,邊翻首飾匣邊道,“以前從不貼的,這兒也沒現成的,連金箔紙都沒有,不然我去夫人那兒瞧瞧”
初塵不以為然,“可以用胭脂畫啊。”她向來隨性不拘,不時也有些奇思妙想。
“咦?”小花兒端起胭脂盒,喜道,“我怎麼沒想到呀。”
初塵得意忘象,美滋滋道:“因為你沒我聰明。”
小花兒頓時塌下臉來,胭脂盒往旁邊一扔——不畫了。
初塵趕忙哄她,拉著她的袖子討好道:“好啦好啦,跟你開玩笑呢,我們小花兒最心靈手巧了,”用手指戳著自己的眉心,嬉笑道:“快幫我畫吧。”
見初塵那模樣,小花兒也忍不住笑起來——從小到大,她們兩個“鬧彆扭”從來不會超過三句話。小花兒倒坐到梳妝檯上,與初塵對面,右手小指輕輕挑了一抹胭脂,左手輕輕抬起初塵的下頜,讓她的臉微微揚起——無論小花兒覺得自家小姐再瘋癲,再沒有個女孩子的樣子,這種時候她都會變得十分乖順,十分配合,總是閃爍著好奇和不安分的眸子也安靜了下來。
從四歲被賣進侯府,小花兒就跟在初塵身邊,四歲的孩子,自己的頭髮還梳不利索,她就已經開始學著給別人梳頭了。她那時也不懂什麼叫委屈,只覺得初塵的頭髮烏黑柔滑,每次都忍不住多梳一會兒。後來,她又學著給初塵上面妝,十歲之後,小姐從頭到腳的一套便都由她打理了。府裡的人都贊小花兒姑娘長了顆七竅玲瓏心,卻不知若不是遭逢亂世,她也該是爹孃兄長的掌上明珠。
小花兒用手指點了四片鱗狀花瓣,她端詳了一會兒,微微蹙眉——那紅色太過凌厲、太過飛揚跋扈——於是她又用胭脂和珠粉調成粉色,順著初塵的右眼角點了一串飛花。
拍拍手,“好了。”小花兒從梳妝檯上跳下來,閃到一旁,把鏡子讓出來。
出乎小花兒意料的,初塵對著鏡子呆了片刻,沒有贊她手巧,卻是將梳好的頭髮拆了,瀉下一頭青絲。“換個髮式吧。”初塵道。
小花兒腹誹:還真是自己的丫環隨意使喚,也不用另付工錢。無奈依言而行,挽了個飛仙髻,只搭配銀飾和白色絲絛。
初塵換了件白衫,曳了長長的披帛,她站在立鏡前,發似流雲,白衣勝雪,廣袖拂風——近日夢中,那與她相貌肖似的女子,便是如此
晌食時候,夫人殷綰瞧見初塵這身打扮,喜笑顏開,將女兒攬進懷裡,“孃的塵塵終於長大了,知道打扮了。”
初塵也不怕壓壞了髮髻,弄亂了頭髮,鑽進殷綰懷裡,摟著孃親撒嬌。
小花兒雖是初塵的丫環,可侯府人丁稀薄,傲參殷綰膝下只得一子一女,故也對她極好,平日裡不分上下尊卑,都在一個桌上吃飯。然而終非親生,總有個親疏厚薄,小花兒瞧見殷綰摟著初塵,她自幼無父無母,不由輕輕咬起嘴唇,低下眉眼,靜靜地坐在一邊,不言也不笑——她並非難過,可也並非不難過
初塵瞥見小花兒一副“寄人籬下”的委屈模樣,眼珠兒一轉,揚起臉來,指著額頭對殷綰笑道:“娘,這是小花兒給我畫的,好看嗎?”
“好看好看,”殷綰招呼小花兒過來,也把她抱進懷裡,用臉頰親暱地蹭了蹭後者的額頭,拍拍兩個孩子,“你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