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笑聲。我喜歡蘭花姐的笑聲,這是無牽無掛的、無憂無慮、發自內心的的笑,就像孩子們天真爛漫的笑,在我們家,在父親離開我們以後,很少能聽到這樣的笑聲。
吃過午飯,蘭花姐姐又去上班了。伯母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得喘不過氣來,臉憋得發紫,伯父趕緊拿藥給伯母吃上。伯父對我說,伯母退休前當老師,可能是職業病吧,天天喝粉筆末子,喝了二十多年,落下這麼身毛病,風嗆著,雨淋著,凍著累著,還有情緒激動,都咳嗽。“別說了”,伯母打斷伯父,“那麼多當老師的,有幾個像我似的?怨咱天生身子骨不濟,唉,老啦,一天不如一天了”,伯母邊說邊喘著粗氣。“好了,別說話了,好好躺著歇會,啊”,伯父像哄孩子似地輕輕拍著伯母,伯母喘息聲平和下來,慢慢睡著了。伯父坐在床邊,不大會兒,頭倚著床頭好像也睡了。
我開始仔細打量這個對我們一家有恩的伯父。瘦削的臉龐,黑黝黝的膚色,絡腮鬍颳得乾乾淨淨卻也看得分分明明,幾乎全禿了的頭頂,濃濃的眉毛像兩把小刷子,除了頭頂平整,臉上皺紋滿布,連脖子上都是。身上穿的一身粗布衣裳,腳上也是家裡人穿的自己做的那種圓口的布鞋,他是村裡常見的那種老人,根本不能想象他是做過縣裡大官兒的人物。就是這個其貌不揚、身單力薄的老人,打過仗,做過官?就是他,年年月月接濟我們,接濟三叔,還有村裡的鄉親?看看他家裡的擺設,看看他身上的穿著,我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個啥滋味。伯父伯母讓我進城,我知道,是為了我好,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可母親說的也對,我來了,伯父伯母也就少了一份牽掛,伯父就不再那麼愧疚了。他們心裡的壓力小了,加上我多少能給他們的照應,他們可能就會活得輕鬆些了。可能這也就是大人們說的一種報恩的方式了,想到這,我好像明白了什麼,讓伯父伯母活得輕鬆,過的舒心,少些憂慮,多些笑聲,就是我應該努力做的了。看著熟睡的伯母和疲憊的伯父,我暗想,俺要像孝敬自己爹孃一樣,孝敬大爺、大娘。
我不忍再看下去,躡手躡腳回到自己房裡。看到床上鼓鼓囊囊的書包,我先把衣服拿出來,平平整整的放進帆布箱,然後,倒出裡面的東西,把自己要用的放進抽屜,把想要帶回家給哥哥的鉛筆盒和轉筆刀還有給妹妹的花手絹兒裝進書包,又勾起買完東西回來路上的思緒,是啊,還有姐姐、弟弟,還有娘,我有啥可以帶給他們啊?想到了家,眼前又滿是家裡的山山水水,腦海裡又都是母親和兄弟姐妹的身影了,母親就算是願意讓我來城裡,心裡的滋味一定跟我一樣的,我不捨得離開母親,母親更不忍心我離開她,母親不是常常說“再苦再難,也不分離”啊?對了,還有哥哥,我走了哥哥還不知道呢,他知道了會咋樣啊,哥哥打小就疼我的,有空就會帶我玩兒。唉——,想著想著,我一聲長嘆,把書包緊緊抱在胸前,任淚水無聲地灑落在書包上......
“妮子,”是伯父在輕聲叫我,“哎,”我答應一聲,趕忙拿出手絹兒細細擦掉眼裡的淚,揚著笑臉跑出去,“幹麼,大爺?”伯父說:“你大娘吃了那藥可能還得睡會兒,俺出去轉悠著買點菜和飯麼的,你在外屋聽著點兒,你大娘醒了你甭讓她做飯,等俺家來大爺做。”我點點頭,接著說:“大爺,俺也會做飯啊,做啥您說,俺先做著呀。”“是啊,俺閨女也會做飯啦?好好,也沒啥做的,饅頭俺買,就做鍋鹹糊塗吧,和上糊塗面,撒點鹽,切上點兒菠菜葉子就行了。”“大爺您甭說了,俺會做的嘛,您就先帶俺看看油鹽醬醋的在哪就行了。”我拉著伯父進了飯棚子,伯父一一指點給我,然後指著靠裡的矮廚子說:“那是咱的菜廚子,碗筷都在下邊,剩的菜也在裡面,熬好了糊塗,把菜也熱熱。”“行了,大爺,”我推著伯父往外走,“說起這些,你倒像個老媽媽了,俺知道了,你快走吧。”
伯父笑嘻嘻的走了,我掀開爐蓋子看,黑著沒火,可冒著煙呢,怎麼讓它旺起來啊?蓋上爐蓋,想起在家時柴火不旺就吹吹,或者拿扇子扇扇,我跑進屋找出扇子對著底下的爐口就扇,扇了會兒看看爐子裡還是沒動靜。“孩子,不用扇了”,身後一個和善的大姨,大姨指著水管子那邊說:“我們住那屋,你就叫我韓姨吧,這炭爐子不是家裡的柴火爐子,點爐子的時候扇扇管用,這壓死了的扇就沒啥用了。”韓姨說著,拿起爐子旁的鐵鉤子開啟爐蓋兒,朝黑黑的煤上捅了幾下,露出了底下紅紅的炭火,蓋上蓋兒,又在底下勾了幾下,抬頭看,煙筒裡冒出了濃濃的煙,不大會兒,爐子裡響起“呼呼”的動靜。韓姨告訴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