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沒有發現擴散細胞。
“有齒止血鉗。”
夾子宮兩角,牽引及阻斷子宮動脈上行支血流。
“7號線。”
縫扎盆漏斗韌帶及圓韌帶。距子宮角2。5cm處縫扎,避開輸尿管,雙重縫扎骨盆漏斗韌帶。
透光下,能很清楚地看見骨盆漏斗韌帶內有卵巢動脈及靜脈叢透過。
全部縫紮緊。
接下來的步驟都很順利。
沒有大量出血。
沒有盆腔汙染。
沒有傷及旁側其他器官。
如果按考試一百分,進行到最後,他基本可以拿到九十八分。
只差最後的縫合。
他一直在努力讓自己專注,不去想任何其他的事情,腦子裡只有眼前的這臺手術。可當他看著取出來的那個子宮,就怎麼也平靜不下來。那是她身體的一個部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是一體。房正胤彷彿看到自己的器官被切掉,擺放在白淨無暇的盤子裡一樣,那種驚悚的感覺讓他渾身冒冷汗。
薩琳娜察覺他有點不對勁,就問,“George,你還好嗎?”
房正胤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舉著縫針,下不了手。
“只差最後的縫合了。”助手跟他說。
他突然覺得胃裡一陣翻滾,很不好的感覺。額頭上的冷汗源源不斷,薩琳娜一直在幫他擦汗。他突然說了一句,“請威廉進來。”
“好的。”薩琳娜二話沒說,馬上去找威廉。
房正胤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虛脫,都沒有跟威廉交代,就快步走出了手術室。他只聽到薩琳娜跟威廉說,“現在只需要縫合,其他都已經處理完畢。”
拿下帽子和口罩,脫了衣服。
他快速衝進了衛生間,只覺得喉嚨一緊,費盡僅剩下的一點點力氣,嘔吐。
直至吐出來的全部都是黃色的液體,很苦。
放開水龍頭,沖洗。
閉上眼睛。
這是怎麼了?他知道自己已經完成得很好,只是他不能看一眼那個血淋淋的子宮,儘管他曾經在上面劃過兩個傷口。一旦他將它取出來,就意味著她永遠失去了它。不對,應該說是他們永遠失去了它。這種失去,無法挽回,無法估量。他現在也不知道,她將要如何去面對,就連他自己也沒有辦法接受這一點。他曾經以為,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可他竟然不能完成最後的縫合,就連站在那裡的力氣都沒有。
他靠在牆上,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同事傑夫進來看見他,關心地問,“George,Are you ok?”
他趕緊站好,輕輕扯出一個笑容來,“我很好,謝謝。”
傑夫從沒有見過他像這樣子,就有些不放心地多問了一句,“Sure?”
“Sure。”
等傑夫出去之後,他才慢慢地走回手術室的門口坐下。望著門口的紅燈,內心的感受無法言喻。靜靜地,一個人,盯著那一抹紅色,就像是重重的迷霧中的一點點的光亮與希望。他很清楚據統計做過子宮切除手術的女性60%都有性格上的變化,有些人變得內向,不喜歡與人交流。在此之前,這些都只是一個數字,而現在他只能希望敏敏在剩下的那40%中。
陽光從視窗的樹葉間隙照進來,落在地板的淺色格子裡,隨著風,一跳一跳的。
安靜而晃眼。
汗溼的後背,經風一吹,有些發涼。
腦子裡都是她的聲音。
她曾問,正胤,我們該怎麼辦?
她還說,怎麼就不肯多生幾個孩子給你?
人生的遺憾從來都是無情的,沒有商量的,他能做的只有儘可能地減少罷了。而這一次,房正胤也不知道自己是對了還是錯了,也許他不該堅持親自做這個手術。可不堅持,他就永遠不能明白他與她的交融到了這樣一個分不出你我的地步。
時光在眼前流過,無聲無息,輕如煙。
燈,滅了。
他站起身來,對自己說,一定要用最好的狀態去面對她,即使她依然沉睡。
作者有話要說:背景音樂是我用來催淚的,希望有效果。
48 冬雪
作者有話要說:背景音樂換了,想聽請點選以下:
L市開始飄第一場雪的時候,那舒敏想去市政廣場轉一轉。房正胤臨出門,她便跟他提起。他溫柔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她,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