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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皇帝因張和生這話而停住了腳步。
他想到季氏一族遭到的災難;而季衡遠在他鄉;他就又在心裡嘆了口氣。
賢妃畢竟是季衡的姐姐,他想了想;就說道;“朕一會兒便去端陽宮坐坐吧。”
張和生應了皇帝后;就告退出來了;對候在外面的女官綠屏說道;“皇上說過一會兒去端陽宮坐坐呢。”
綠屏歡喜地對張公公道了謝,在這裡自然沒有表示;但是之後定然會送上一份謝禮。
綠屏回了端陽宮,對賢妃說了皇帝要來的事情;綠屏是高興的,賢妃卻神色有些怔忡;然後才讓人將宮裡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也坐到梳妝檯前去重新梳妝打扮。
皇帝親自抱著楊麒兒坐轎子將他送回到麒麟殿裡去,楊麒兒打著小呵欠要睡覺了,皇帝要將他往床上放的時候,他卻又抓著皇帝的衣裳,嬌氣地將臉往皇帝的懷裡拱,皇帝滿心溫柔,就只好將他繼續抱著,低聲道,“乖,睡覺了。”
他低頭看著楊麒兒,腦子裡浮現出季衡曾入宮來看兒子,抱著才兩三個月大的寶貝兒子低聲哼著曲子哄他入睡的情景。
他也想哼點調子來哄兒子,不過思來想去都不會哼,只得作罷。
楊麒兒在父親懷裡慢慢閉上眼睛睡過去了,等他完全睡熟了,皇帝才將他放上床去,然後起身來離開。
皇帝坐著轎子到了端陽宮,已經進了十一月,天氣已經十分寒冷,京城也早下過了初雪,皇帝披著大氅進了端陽宮,賢妃一身素衣,頭戴白花,站在門口等著,皇帝剛到門口,她就跪下恭迎。
皇帝看她這個樣子,心裡便起了一點憐憫之情,說道,“瑛娘,平身吧。”
賢妃謝恩後起身要幫皇帝脫下大氅,皇帝伸手擋了她一下,說道,“你病了這麼一陣子,身子也不好,不要勞累了。”
他的拒絕讓賢妃僵了一下,之後又勉強露出了一點悽苦的笑容來,柔聲說道,“臣妾多謝陛下關懷。”
皇帝身上的大氅,便是綠屏上前幫忙脫下的,之後皇帝和賢妃一起進了裡間坐了,坐在榻上,雖然屋子裡燃著兩個暖爐,本不該覺得冷才是,但皇帝總覺得這屋子裡帶著一股子涼氣,又有藥味,總歸是讓人不喜。
皇帝便問起賢妃病情來,賢妃一臉憔悴病容,又愁著眉,一副哀傷之態,回答皇帝道,“臣妾並無什麼大礙,不過是聽聞族中所遭災難,心中悲慟憤怒罷了,倭寇之害,讓臣妾這身在深宮的女子也十分憤恨,只恨自己不是男兒,不然寧願上陣殺敵。”
她說起這話來,倒讓皇帝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季氏一族所遭受的災難,朕不會不管,定然將被抓走的季氏族人救出來,倭寇也正是罪該萬死,定然不會讓其逍遙。”
賢妃眼淚水便又出來了,一邊拭淚一邊說道,“臣妾知道皇上近來煩心東南海患之事,臣妾不該也愁著臉讓皇上不開心,但臣妾實在是無法露出開心之顏,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道,“朕知你的心情,怎麼還會要你露出開心之顏。”
賢妃哽咽道,“臣妾身在深宮,族裡遭瞭如此災難,想到孃家親人定然也是十分悲痛,家中老父恐怕更是會悲痛欲絕,但作為不孝女,並不能給予問候,便心中更是難過,再說,家弟季衡身在東南戰場之上,家人也定然十分憂心其安危,我作為姐姐,也是不能置身事外的,所以懇求皇上,能夠讓臣妾見見家人。”
皇帝知道賢妃不是個簡單安分的人,不過大皇子之事後,這一年多來,她就一直本本分分的,也沒再惹什麼事,加上季家這次這件事的確是太驚心,讓季家人進宮來同女兒說說話,也是應該的。
皇帝便應了。
江蘇興化。
季衡回興化老家來的次數很少,上一次便是中瞭解元,上京之前,回了老家來祭拜祖先,向他們彙報自己考中解元之事,並且期盼他們保佑自己能夠在會試和殿試上都取得好成績。
季衡自然並不是將自己的命運寄希望於祖宗保佑,不過,這一套程式做完,季衡心裡的確很受震動。
祠堂裡高高的房頂,略微昏暗的光線,一排排的牌位,都讓季衡心裡產生了深深的家族責任感。
族長親自將線香遞給他,對他說家族榮耀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確是差點紅了眼眶。
雖然他那時候回族裡來,是因為在京里名聲不堪,但是回到族裡,大家並沒有因此而如外人一般輕視他。
族長甚至說知道他是個好孩子,是棟樑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