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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衡其實並不需要別人這樣的肯定,但是他依然是感動了。
現如今又再一次回到老家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興化河流縱橫,是個十分美麗的地方,季家村更是被河水環繞,村前村後皆是綠樹,小橋流水,白牆黛瓦,青石板的路,從路上走過的安閒的人,這裡乃是一片安寧的樂土。
季衡上次回來時,在村口就聽到族學裡孩子讀書的清脆的聲音,這一次,只見火災後的斷垣殘壁,到處一片寂靜,能聽到的聲音也是哭聲,甚至還能夠看到路上和牆上的血跡,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族人的血灑在了那裡。
季衡之前就想過這裡遭難之後的情景,但是這般看到,才發現自己根本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能夠承受。
跟著季衡的,是他的四大護衛和十幾個親衛。
他回來,並沒有派人先來通知,族裡遭受了如此災難,難道他還要人迎接嗎。
他在村口下了馬,村口的石碑和石牌坊依然屹立,只是上面也染了血,還無人前來擦拭,季衡下了馬便下跪,強忍眼淚以額頭貼著地長久地不起身。
這時候有人從村裡出來了,見到了村口的人,先是受了驚一般地轉身要跑,然後突然頓住,大概是發現了跟著季衡的親衛都是官兵打扮,他便鎮定下來,然後跑去叫了人來。
來人正是季氏一族的族長季道熹。
跟著族長的還有一些人,不過可以看出,每個人臉上都神情凝重而悲痛。
季衡長跪不起,季道熹過來認出了他,要將他從地上扶起來,季衡抬頭看他,道,“季衡巡撫閩浙,竟不能保住季氏小小一族,季衡有愧。”
季道熹眼眶泛紅,道,“起來吧。起來吧。”
他說不出更多來,只是死死要將季衡拉扯起來。
興化本就是文風鼎盛之地,季氏一族在此地都以注重教育聞名,門風極嚴,故而在這百年之中,就出過了二十多位進士了,現在又出了季朝宗和季衡兩名狀元,故而季氏一族現如今已經一躍成為興化第一望族。
季氏一族這般風光,自然也是惹人豔羨和嫉妒的,此次季氏一族的災難,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有人為故意的痕跡在。
倭寇逃竄至此大約只是偶然,但是沒有任何人給季氏一族報信倭寇流竄過來的事情,讓季氏一族沒有時間去逃難,必定是有人故意的。
季道熹也是進士出身,不過官途不順,後來早早就致仕回鄉,因其一直是長房嫡脈,故而他四十歲出頭就做了一族之長,之後算是兢兢業業,將季氏一族管理得十分穩妥。
族中雖然少不得依然是有些矛盾的,但是卻沒有出過大事。
管理這樣大一個宗族,又教育出了一位狀元郎,可見其能力。
季衡被季道熹拉扯起來,因喉嚨哽住,已經不能再發一言。
季道熹領著季衡進了村子裡,先是直接到了祠堂裡去祭拜了,然後季道熹領了季衡到了他家,兩人這才談論起來。
季道熹先說了季氏一族遭遇倭寇的具體情形。
因倭寇是趁著夜色到季家村,且沒有人前來給村子裡通風報信說有倭寇為亂,可能會流竄過來,故而村中竟然是沒有任何準備,當倭寇劫掠而來,季氏一族還在睡夢之中,後來發現了倭寇,及時敲響了警報,季氏一族自然也反應迅速,馬上就組織了人前去抵擋,並且將老弱婦孺保護往村子中心,只是沒想到倭寇人多力量大,而且一路劫掠已經殺紅了眼,季家村的男人們哪裡是他們的對手,故而死傷慘重,且近村口的那一邊的房屋,又被倭寇放了火,被焚燬了大半,因後來朝廷官軍追擊而來,倭寇便從村子北邊突擊出去了,並且抓走了幾十人。
季道熹這般說著,已經將那寫著陣亡之人和被抓走之人名單的冊子拿來給季衡看,這名單上不僅寫了名字,還寫了此人是哪一房哪一戶,家住具體何處等,一看就是一目瞭然。
季道熹捧著這個冊子的時候手都在抖,季衡也是心裡難受得很。
季道熹又說官兵倒是驍勇,一路追擊倭寇,只是倭寇用抓走的婦孺為盾牌,勇悍的趙家軍也拿倭寇無法,最後就讓倭寇帶著人質逃跑了。
季道熹又道,“汪大人同趙將軍都說會將被抓走的人救回來。”
季道熹說這句話的語氣很淡,大約是並不相信這句話,因為被倭寇抓走的人能夠回來的太少了,幾乎是不可能。
但是季道熹又補充了一句,“被抓走之人,婦人有十九人,未出閣的姑娘家有十一人,男孩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