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而沉悶。
這讓汐瑤想起上一次來到此處。
那日乃千秋宴,亦是她的生辰,皇上非但沒給她和祁雲澈賜婚,反而將她拘在宮裡。
而後
思緒正翻飛得激烈,身旁的男子忽然沒徵兆的回頭望身後那片空寂的廣場望去,說,“上次你進這宮殿一次,出來便哭了。”
轉過頭,他望望她,彎了眉眼對她寬慰,“這次不會讓你再哭了。”
方是說罷,王福公公從殿中緩慢的行出,勾著背,老奴的姿態怕是一輩子都再難改。
他先恭敬盡了禮數,才請對汐瑤道,“慕小姐,請隨老奴進殿。”
只是她一人?
祁雲澈深眉蹙起,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王福轉向他低首,“皇上近來身體微恙,太醫說了,需要靜養。”
汐瑤倒不覺多稀奇,相反覺著這才是深謀遠略的天燁皇帝該有的行事作風。
搶在祁雲澈之前,她上前一步,“有勞王公公帶路。”
離開時回身給那男子一記雲淡風輕的眼色,當她還是一年前的毛丫頭麼?隨便嚇嚇就哭得不知所措?
幽暗的宮殿內靜無人聲,不見半個御前伺候的奴才,鼻息間被一股清淡的藥味兒所縈繞,汐瑤心思暗動,皇上身體微恙是真的?
再抬首,眼前的偏殿裡依稀有光散出,這要比外面明亮許多,終歸讓她覺得踏實些。
跟著王福行了進去,就見祁尹政正側躺於金色的長榻,他穿著一件略厚的黑色長袍,袍上金紋堆刺,尊貴的頭顱上束著金冠,兩鬢比在東都時更為斑白了許多。
在他面前那張矮桌上堆滿入小山的奏摺,他手中正捧著一本,細細望著裡面的內容。
聞得聲響,他抬眸一望,天子威儀的深眸裡,豈是哪個泛泛之輩能望得懂的?
許是這一眼加重了汐瑤的敬畏之心,來到正中,她跪下頷首道,“臣女給皇上請安,萬歲,萬萬歲。”
連神情都不覺沉凝了。
揮手將王福屏退,祁尹政看著眼前小小的丫頭,面無喜怒,道,“慕汐瑤,你很怕朕?”
聞言汐瑤就心道:臣女的小命還在皇上手裡捏著,怎能不怕啊
嘴上卻老實的答,“真龍之威,無人不懼。”
虧得她還有心情同自己打趣。
誰有能力威脅她的小命,她都怕。只因她還沒活夠,她還不想死。
“真龍”祁尹政略有所思的回味這兩個字,倏的笑了,不乏嘲諷,“得天下者擺佈史冊給後人看,輸家都是有狼子野心的逆賊。”
故而,誰都能做真龍,只要他有那個本事。
可並非誰都敢有此感慨,汐瑤不知祁尹政為何要如此說,但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索性將頭低得更深,不語。
見她那般姿態,祁尹政頓失興致,這個丫頭人小心思多,在他面前怎會坦然?
“起吧。”他索然無味道,“朕既已下旨給你和澈兒賜婚,就不會再要你的命了,且你慕家又在河黍立下大功”
沉啞的冷笑了聲,祁尹政道,“那個不成氣候的慕少隱,不提也罷,如今就剩你姊妹三人,哼,朕可不敢虧待功臣之後。”
這是在計較慕堅參與張家造反一事麼?
早在張家被大火付之一炬那夜,二哥哥就將此事的功勞歸於慕堅,只道祭酒大人陪妻回鄉省親,遇大侄女得賜婚張家,故前往之。
後發現張家與前朝軒轅氏有染,驚天陰謀浮出水面。
慕堅仁義,舍一家性命,借侄女成婚當日與張家幾百口人還有軒轅餘孽同歸於盡。
這美名美事,早就如同當年武安侯戰死巫峽關一樣,迅速傳遍大江南北,為世人所歌頌。
汐瑤仔細留心著皇上的語氣,並不是真正的責難,更沒有惱火的意味。
彷彿只是純粹的計較。
但暗中重重都是告誡,勿以為他什麼都不知。
汐瑤哪裡還敢起身,忙彎腰將腦袋貼在地磚上,一五一十的說道,“臣女前往河黍才知局勢緊迫,張家不但與軒轅氏勾結至深,還與南疆暗中往來甚密,陳月澤險些中計被當作人質送望苗域,而在成親的前一日,才察覺軒轅曜是張清琰假扮!”
“那你又是如何一人扭轉乾坤,將張家扳倒的?”祁尹政問。
“臣女豈有這個本事”汐瑤不敢妄言,“多得陳月澤與汐瑤的二表哥相助,才能化險為夷。”
她不怕死的抬首瞄了榻上不苟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