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慕堅嘆聲道,“哎呀,遭罪遭罪慕大人,恐怕此事要報官府處理了。”
他剛說完,屋中便傳來張恩慈嘶聲哭喊,“我的孩兒啊——”
眾人驚心望去,隨著那不住的勸聲和哭聲,宋嬤嬤從裡面跌撞著快步行了出來,老臉上眼淚縱橫,跪撲到慕堅跟前,哭求道,“老爺要為我家小姐做主啊!小姐遭歹人落毒陷害,已成型的男胎就這樣胎死腹中,蒼天有眼,定要將那惡人碎屍萬段,為我家小姐討回公道啊!!!”
成型的男胎足足已有六個月,被大夫從張恩慈腹中取出時,早就經沒了呼吸,據大夫所言,因是誤食了水銀,才導致了小產。
慕汐靈聞言哭潑得厲害,與宋嬤嬤一道絕然鬧著要報官。
下毒一說落實,不止蘇月荷,就連慕堅看汐瑤的眼神都帶著揮之不去的懷疑。
張恩慈失血太多,又悲憤過度,哭了一陣就暈厥在屋中,不省人事。老大夫忙又折回去看,一時間慕府上下被攪成亂麻,人心惶惶,怕自己被禍及,下毒可不是件小事!
府上好些有經驗的婆子當時都親眼瞧見了的,沒了氣兒的嬰孩因那水銀毒,取出來的時候黑紫的通身還在滴著黑血,駭人得不得了!
有個丫鬟只看了一眼,當即嚇得暈了過去!
禍不及無辜孩兒,無論下手的人是誰,那心可當真太歹毒!
慕堅命管家把下人召集起來,他要親自審問,沒多久花廳外便跪滿了一片誠惶誠恐的家奴。
只令人沒想到的是,此時沈瑾瑜還耐性的坐在廳中飲茶。
聽聞梅園發生的事,他先是表以心情,又使了隨行的小廝到驛站,將常年隨他們一道在外的塞外名醫請來府上給張氏姨娘瞧瞧,禮數都做周全了,見他沒有要避諱的意思,又想汐瑤是他表妹,他留下來照顧也是應該的,便是顧不上那麼多,開始嚴查下毒之事。
慕堅吩咐府上任何人不得善擅自出府,若有違此令,就當同謀送官府處置。
廳中跪著的都是平日貼身伺候張恩慈的人,還有早上與她有過接觸的,一個個顫巍巍的埋著頭,聽候發落的受怕模樣。
蘇月荷坐在慕堅身旁,不時看向與沈瑾瑜坐在左側的汐瑤,想來不止她,恐怕這兒多數人心思裡早就將她當作兇手看了。
唉
默然嘆息了聲,蘇月荷對自己氣惱得很,她身為當家主母,怎能凡事寄希望於外人?
說到底,汐瑤也是武安侯府大老爺家的,不能因為她的軟弱,就事事由著這丫頭在慕府亂來,現今鬧出那麼大的事,她難辭其咎。
張恩慈這一胎若是女的還好說,偏是個男嬰,此事一旦查出真相,真不敢想象那後果
可不知怎的,蘇月荷這會兒的心情又極為複雜。
一方面,她對張恩慈喪子感到惋惜,可另一方面又無法忽略不知何時打了死結的心,就在聽到她孩兒不保的那一刻徹底的鬆動了。
由是不經懷疑起自己來,莫不是她始終都是那麼期望的?
還是該說,女人的天性便是如此?
但無論今日結果如何,往後不管是張氏還是汐瑤,她都不能在聽之任之,而且她必須快些在府中將她主母的聲威樹立起來才行。
想著,再打眼望了那群跪著的奴才們一會兒,蘇月荷才嚴聲問道,“今早服侍姨娘起身的是哪個?”
凝香立刻腿軟的彎膝跪下,慌張的回道,“回、回夫人的話,是奴婢早先伺候姨娘洗漱的,之後姨娘聽說沈家二公子來了,便由宋嬤嬤陪著來這花廳,前後未曾在園子裡用過早飯,下毒的人絕、絕不是奴婢老爺明察啊”
得她唯唯諾諾的回話,蘇月荷眼色一挑,當即露出厭惡,“又沒說下毒的人是你,你慌個什麼勁?”
凝香是張恩慈帶入府最不成器的,當初打的是什麼主意,府上無人不知,蘇月荷對她毫無好感可言。
這麼一吼,她忙連呼吸都要屏住,雙肩顫個不停,只瞧那膽小怕事沒出息的樣兒,哪裡有毒害主子的膽?
“早上你們主子吃過什麼,喝過什麼?宋嬤嬤,你來答。”
慕堅問罷,已經收拾好情緒的宋嬤嬤便跪直了答來,道,“回老爺、夫人,今早小姐只同往常一樣,吃了半盅每日都要溫補的鴿子湯,這湯每天都是老奴寅時起身,親自煎煮,不管用料還是火候,都不加其他人手。”
大夫和沈瑾瑜的名醫都在那盅鴿子湯驗出少量的水銀,便是那一絲毒性,讓張氏小產,腹中胎兒被生生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