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詩經吧?她見過的,讀詩經的人,天生或刻意都有點儒雅,唯他五大三粗,一書在手,倒成了滑稽之物。
“二弟,好好回答蟒大哥。”她點姬鑰。
“知道啦。”姬鑰貴公子的習性難改,動輒道理,但心腸不壞,見蟒花客氣,他也客氣,“想問什麼?”
“我這人早年爛臭脾氣,剛開始做正經買賣的時候,得罪不少客人。後來遇到一位僧人,他留給我一本心經,教我其中道理。這本經書如今我可倒背如流,也翻爛了,於是我就想找別的經書來看。買了本詩經,上面一大半字不識也就罷了,能識卻也讀不懂。小老弟要是有空,這一路能不能跟我說說它其中的佛理?我真是一心向佛。”
姬鑰眨巴眼睛,這人在說什麼?詩經和佛理有何關聯?他看向采蘩,只見她抿直了唇,要笑不笑的,又彷彿實在忍不住,轉身過去和雅雅一起踩木板。喂,這是要讓他一個小孩子對付一拳就能打趴他的壯漢麼?
然而怒瞪無果,他想了想,覺得還是說實話比較好,“這個詩經其實不是佛經。”
蟒花瞪眼比姬鑰的兇悍百倍,聲如洪鐘,“什麼?!你小子的意思是我連是不是佛經都搞不清楚嗎?豈有此理!詩經詩經,和心經一樣都有個經字,怎麼會不是經書?”
姬鑰往後一退,不知怎麼說出來的話就變了味,“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這詩經之中雖然有佛偈,但還涵蓋很多其他的人生道理,不全然是佛經。”
“怪道看不懂呢,我學心經前大字不識一個。不過無妨,這詩經既然有那麼道理,我也想把它讀通囉。小老弟,每日抽些功夫出來給我說說如何?你的船資就免了,當老蟒的束脩。”蟒花年輕時有點無惡不作,如今收斂性子,對讀書突生興趣,已經不止讓一個人傻眼。
姬鑰半張著嘴。他出身貴胄,入國學修儒文二學,同學皆自名門高士,現在要他教一個船大?
“多謝蟒大哥。我們千里尋親,銀錢著實緊俏,少給一人的船資都是好的。我二弟雖然年紀小,但天資聰慧,讀書常受先生誇獎,每日讓他給你講講詩經便是。”采蘩背身笑過後,轉頭已經一本正經。
“”姬鑰目光惡狠狠盯她。
采蘩扯開笑容,“二弟,爹孃辛苦供你讀書,該是你回報家裡的時候了。六兩銀子呢——”拉長聲調。
受到“姐弟”身份的限制,姬鑰只好點了點頭。
“好極了。”蟒花樂呵呵。
“老大,劉管事跳上來了,正罵人呢。”鬍子跳下來,單手挽袖,“怎麼樣?你一句話,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蟒花一聽齜牙咧嘴,沒有回鬍子的話,卻對采蘩說,“大妹子,艙裡氣悶,除了睡覺實在不是個消遣的好地方,常上甲板走走,沿途風景也挺好看的。來,你姐弟三人跟我老蟒上去見見其他客人,免得不認臉驚了。”
采蘩客隨主便,帶著姬鑰和雅雅上甲板,卻聽有人大聲說話。
“叫蟒大出來!我真金白銀包了這條船,你孃的居然拿了貨就敢跑,也不想想這貨是誰家的,一個個找死啊!”
采蘩介面就問,“這貨是誰家的?”
蟒花面色嬉笑如常,“瀧河向家的。”
“向?”采蘩看一眼姬鑰,“可是南陳三大士族之一的向家?”
“正是。”蟒花一嗅鼻子,“大妹子小兄弟稍待,等我料理了他就出發。”
采蘩等他稍微走遠了些,靠木墩坐下來。
“向家本是寒門,昔年隨陳帝立國掙下軍功才封了侯,如今子孫多任濁官,與我姬氏一門不可同日而語。”姬向兩家雖然同為大士族,卻並不彼此親近,姬鑰甚至面露不屑之意。
采蘩見了他的表情,突覺刺目,“陳帝自己都是寒門出身,你還分清官濁官寒門高門,未免可笑。”她在沈家當丫頭時聽過陳國的事,雖然很少。
姬鑰想不到她能說出帶有見解的話來,嫩臉激紅,“即便不分,我姬氏的地位也在向氏之上。”
采蘩輕輕一笑,因為這些士族之爭與她無關。與其跟這小子爭個面紅耳赤,不如看蟒花和那個尖嘴猴腮的劉管事來得有趣。那兩人幾乎頭頂頭,四顆眼珠子凸出。這是要打起來麼?
因為死過一次,采蘩對周圍的一切都無比珍惜,包括瞧熱鬧。不關心,但瞧瞧總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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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