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靈芝想不都不想就信了,感嘆一聲,“我本來還怨大哥一聲不說便出了遠門,姐姐成親都不能趕回來,可是關鍵時刻還得咱們大哥撐起這個家。”
芝嬸卻不似小女兒那麼輕信,“阿棠平時省吃儉用,多一文錢都交給我了,哪能在童大姑娘那兒寄放這麼多銀子。”芝嬸想得明白,“多半是她想幫咱們,又怕咱們不收,才以阿棠的名義。”
“呃?是這樣的嗎?”小五撓頭。
芝嬸將銀票遞迴給小五,“這麼多銀子,我們不能收,你還給童大姑娘吧。
“可是,童大姑娘和大哥之間頗有交情,上回請我們一大家子吃飯也是衝著大哥的面子,連玉芝姐姐這樁好姻緣也有她的功勞。她就算幫咱們,肯定是一片好意,嬸嬸就別在這節骨眼上客氣了,姐姐的婚事要緊啊。”小五能說會道,腦袋靈活,又補一句,“大不了,等大哥回來,讓他還了這人情就是。”
“娘。”一向心高的玉芝靜靜開口,“收下吧。大哥不在家,處處都需要用錢。我看童大姑娘也是好意,而且大哥託她照顧我們很在常理之中。大哥――待她不一般。”
玉芝對獨孤棠有過一點點奢望,直到他抱了一個姑娘回家來。她答應婚事,不是心死,也不是賭氣,因為她很清楚與其成為令大哥不愉快的阻撓,不如更珍惜自己一些,謀取可盼的將來。如今,她只希望大哥會跟她一樣,找到屬於自己的那個人。而她仍會喜歡他,以妹妹的心。
知道大女兒曾經的心思,婚事一日不成心裡就不能安定的芝嬸,見到她真放下了,不由高興,因此也鬆了口氣,“既然你倆這麼說,那我們就收下?”環顧一圈,看到十來枚腦袋齊點,福臉一樂,“好,這下可以有新冬衣了。”
孩子們歡呼起來,嘰嘰喳喳說要什麼顏色的,還要什麼花案的,氣氛與剛才截然不同。那些笑聲,被風捎了出去,很遠很遠,彷彿秋夜中一簇暖光。
“餓死我了。”於良舉著燈臺,“采蘩,先吃飯再回來找吧。”
“那怎麼行?丹大人說了,離開之前要上鎖的,所以一走就進不來了。你一個人去,吃完給我帶些什麼就成。”師父的進料單埋在最下面,這時候不知道該不該慶幸他的手腳不便,卻因為如此,在紙官署這麼多年卻造紙寥寥,所以單子不多。可是,她和於良到天黑還沒走出這裡,有兩個理由。第一,陳年的單子都壓了箱底,要翻倒。第二――
采蘩站起來敲背垂腰,最重要是揉眼,但捏著一張泛黃的紙片不放,“我就沒見過這麼難看的字,師父小時候肯定貪玩。身為造紙巨匠,竟寫錯字”圓了眼,湊到鼻尖看,“他居然還劃圈圈,簡直――師兄,我們把師父所有的單子偷出去,再毀屍滅跡。這要流傳到後世,他老人家的名匠之譽會成笑話的。”
“那怎麼行?丹大人說這裡的東西是不能帶出去的,絕對。而且師父至少能寫,不識字的大匠多呢,沒啥大不了。”於良盲目尊崇,且采蘩不去吃飯,他也不去。他覺得自己才藝平平,還比不過采蘩勤奮,如果餓都不如她能忍,那他就是豬了。
但采蘩很快就發現不對,這一疊共十來張單子,圈圈特別多,好似故意讓人讀不出名堂來。再者,她所知道的師父並非只會寫幾個字而已。連忙看一下年月,是師父剛到紙官署的時候,也就有可能是造烏雲的時候。師父留了心眼,故意交出這樣的進料單來存庫?
“師兄,一起吃飯去。”如果這樣,烏雲紙便還是謎。
“明天再找嗎?也好,黑燈瞎火的,眼睛都累得慌。”於良惦記著咕嚕嚕叫的肚子,然而走到門口卻見采蘩又退回去了,“師妹,怎麼了?”
采蘩蹲身坐了好一會兒,一手在那些單子上摩挲,另一手放在同箱的其他進料單上,語出驚人,“這些字是被人故意塗黑的,不過那人卻不是師父。”
於良忘了眨眼,怔道,“是誰故意塗師父的單子?”
“你應該說,是誰拿走了師父寫的單。字,是仿師父的。單子,調換過了。”采蘩說。
“你如何知道?”於良覺得神奇,但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紙。”采蘩兩手各夾起一張單,“這兩張單都是同造法的麻紙,看似相似,感覺但不同。一張是十多年前的,脆薄且色澤微澀。但一張卻沒有經過那麼多年,質感仍密潤,柔中存張力,紙色泛光尚佳。”
“可是誰還會對這些進料單有興趣?你以為人人像你這麼聰明,居然想得出從進料單裡找出造紙的秘法。”於良“誇”她。
“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