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矮,因為我是小姑娘,將來不會太高太壯,一定苗條好看。你這樣的大塊頭,再怎麼手巧會繡花,穿上裙子別人也不當你是女的。”
采蘩覺得來人不如身後的兩個有意思,回頭去看。杏枝要麼不開口,要麼嚇死人啊。她這番話可是戳中了丁小的死穴,丁小要抽削刀了吧?
丁小果然眉毛豎眼睛鬥雞,將針往絲帛上一釘,左手就往腰上摸去,誰知掏出一封紙,嘩啦抖開,“你這個小姑娘怎麼這樣?才跟我說女子重在氣質不在外貌,我還特地請大哥寫下來隨身帶著,以茲鼓勵,這麼快就反口了?”
杏枝冷瞥,“是你先說我矮。你就是渾身貼滿我說過的話,不以身作則有什麼用?”
采蘩轉過身去,揹著兩人笑。這叫忘年交麼?如此想著,目光已銳利,隨那八匹快馬而動。頭馬上的人穿七品官服,年紀二十五六,相貌堂堂。跟在他後面的一個,灰衣小冠,似是雜事小吏。其餘六人皆著一身緊。紅灰兩色。采蘩在宮裡見過,是禁衛所穿。
“七品外官帶宮中禁衛,看來有人能借你提升了。”顏輝彷彿笑著,走過來。
“既然在外地當官,皇帝特意找他來,莫非他很能幹?”采蘩也不問他怎麼不睡了。
“他回都城探母,正好趕上了而已。雖然也挺能幹,但他當官不傍不靠勢力。一直得不到提拔。是皇帝還不算糊塗,還是你運氣不錯,這是個不會趨炎附勢的傢伙。”顏輝嘴一咧,露出牙。這是真笑。
“舅姥爺認識他?”稱之為傢伙,卻是友善的語氣。
“你看我這人交遊廣闊,其實還真沒幾個知交好友。”顏輝手一指那下了馬的七品官,“他,算一個。”
“看來不是皇帝英明,也不是我運氣好,而是舅姥爺的神通。”這下。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不必擔心讓人背地暗算。
“跟我有何關係?”顏輝一聳肩。調轉視線,對船下的人招呼,“雲朝老弟,這麼快又見面了。”
一開始采蘩不以為意,和雲朝身後正卸行囊的小吏對上眼的剎那,腦中閃火花。原來是那個雲。以為那件事過後再也碰不上,時隔大半年。還有緣。
雲朝笑聲確如朝陽,“顏兄,此次與你同行。我二人可共著一本長安遊散記了,小弟也藉藉你的光。”
“誰借誰的光還不一定呢。你所著壩口夜話已被築工奉為必讀之書,皇上將其收入宮中書庫珍藏,我那點隨感偶想不能與你的重大貢獻相提並論。”顏輝下舢板,同他把臂言歡,臉上是采蘩從未見過的真悅表情。
“只是這幾年督壩治水的一些心得,談不上貢獻。”雲朝與顏輝上得船來,見到采蘩之後,立刻看身後灰衣一眼,得那人點頭,連忙對她施長躬。
采蘩自然知道這般正禮是什麼緣故,覺得還算受得起,便不謙讓。
顏輝卻不解其中奧妙,直把雲朝的肩往上扒拉,“平時就看你沒有官樣子,想著兄弟之間這麼隨意也好,今日可要說你了。我這外甥孫女但受皇命是不錯,可她無官無權,就是個湊熱鬧的丫頭。七品再小,也不是普通老百姓,你又奉旨辦差,是督官,戴著官帽的腦袋不能向她低了。就算你以我朋友的身份來見,她矮我兩輩,你與我兄弟相稱,照禮數叫她給你磕頭喊爺爺都行。”
采蘩挑眉,磕頭喊爺爺?他說得出來,她可是絕對不會遵從的。他這個舅姥爺又何時真把她當親人了?
雲朝卻沒讓顏輝誇張的說話唬弄,堅持行完禮,對采蘩說道,“雲朝多謝童大姑娘。”
顏輝反應也快,馬上鬆開他的肩頭,“她做了要你如此大禮感謝的事嗎?”
雲朝點頭,“說來話長,顏兄容我稍候再解釋,因為出發之前有些行程上的事要跟你和童大姑娘確認一下,還有皇上給我傳達的旨意。對了,聽說姬府也有一位要同行,最好請他一道聽聽,畢竟都是護送童大姑娘的人。”
“那位還沒來呢。雲大人或者等一等,或者就不必算上他了。”采蘩邊說邊看垂頭藏面的灰衣小冠,“這位是大人的隨行小吏?”
雲朝沒想采蘩這麼快就問,“是不是!他是我的隨從。”答得有點著急,讓很瞭解他性子的顏輝也開始留意了。
他與雲朝的家裡人很熟,不過幾眼,就吃了一驚,“這這是”驚訝過後,就是玩味的眼神,用力拍雲朝的背,壓低聲音道,“你沒轍了吧?”
看似文氣的雲朝居然朝天翻眼,無可奈何苦笑,“顏兄是我知音,言我所不能言,正中心中所想。”
灰衣小冠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