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不鍾情於蘭燁,今後就不要在蘭燁面前展現。你越是如此,蘭燁越是不能放開,這時知你不在意而施計謀,可到最後便是不擇手段了。這是我給你的忠告。”少有的女子,妖媚得讓人心癢。聰慧得讓人心折。怎能不得?怎能放手?
“嗯?”采蘩有點回不過神來,“我展現什麼了?”
然而,無人答她。向琚已走開,因為他的能力從不需要近身糾纏一個女子。
“他的意思是,讓你表現得天真一點,愚蠢一點,痴迷一點,心中別裝那麼多大道理。把它們縮小了,擠窄了,壓扁了。鼠目寸光,只盼嫁個乘龍快婿。想著怎麼得到夫君的專寵,怎麼才能生個兒子,又怎麼讓小妾們聽話,當一個厲害的主母。在夫君面前難得聰明,在群女面前難得糊塗,那就行了。”身後不知何時來了姬三。
“三哥的耳朵真靈,誰同我說話。你都聽得見。莫非練就順風耳?還是蜘蛛絲任何人沾上一根,你就得到訊息了?”采蘩上席位,揮袖端坐。
姬三大剌剌坐在她身側。絲毫不在意引多少人看過來,聲音卻只鑽一人的耳朵,“蘩妹妹,那叫蠶絲。”
有一搭沒一搭試探他,是一回事;他突然認了,是另一回事。采蘩陡然側頭瞠目,呼吸急促。他是閻羅!真是飛雪樓的大殺手閻羅!那個在她羅帳裡東拉西扯一堆要命的殺人絲,差點割斷她脖子的白臉紅嘴面具人!
她深吸長呼,忍不住低罵,“你個色胚!”
“恰恰相反,那晚我可是難得當了一回正人君子,面前暖玉生香而眼不迷。”所以,她應該慶幸。姬三以酒盞擋嘴,揚眉輕笑。
采蘩冷哼,“還得謝謝你,正人君子?”
“那倒不必了,此一時彼一時,那時我是替人做事,這時我真心想放下屠刀。”姬三自有打算,但一個人拼血路,是愚蠢的行為,“蘩妹妹,今晚三更,我再與你同床夜談。”不問對方願不願意,約下。
采蘩不遑多讓,“好,洗乾淨你的脖子,提著命。你敢來,我一定等。”還同床?去他的!
半夜三更,采蘩艙房的門吱呀輕響,一張白麵嗤笑臉優雅大方走進來,真往床的方向去。
“我要是你,這回一定離它遠遠的。”妖嬈美人坐在房中的一角,穿得很――厚實。
閻羅面永遠在笑,聲音也趣味盎然,“為什麼?”
“你如果不介意和怕死鱔人落得相似的下場,敬請自便。床上撒了些東西,不過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采蘩單手撐腮,半垂眼,“下回不要三更半夜來,擾人清夢,夜談怎能愉快?”
“閻羅當然是晚上出沒的,你見過白日裡走來走去的,我這樣的嗎?”她真是膽大驚人,到底從哪裡來的?她過去不管是婢子也好,還是落魄的千金也好,有一點可以肯定,過去的已經過去。東葛青雲那樣的白痴迄今還想把人拉回過去,絕對吃力不討好。照他看,就算讓她殺人,她都可能眼睛不眨。
“這張面具怪嚇人的,能不能拿下來?”身份已經揭穿,還戴著它幹什麼?
修長的五指將面具吸了下來,露出姬三的俊容。采蘩身邊有幾個不錯的幫手,他還不至於去沒事找事,言聽計從得走到她對桌坐下。面具在手,好似小扇,半玩半扇。
“蘩妹妹,幫我一把。”求人,並不丟人。固執以為自己全能,才是傻子。人既然群居,就需要互相依存。
“三哥,為何?”為何成了閻羅?
這個問題不完全,可以想成為何要幫他一把,但姬三得到正解,“為了活命”
采蘩豎起一掌,“別跟我編故事。”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他這不是故事,而是經歷。
“提醒你而已。要是太離譜,太詭異,太美好,太悽慘,我是一律都不信的。”總而言之,太極端,一面倒,十之八九有假。
“你防心真重。怎麼,以前被人騙得很慘?那個東葛青雲?”姬三也在試探,“我看他遠不如我和那塊完美的玉,應該他被你騙才對。”
“三哥,你習慣通宵不睡,可我是早睡早起的。”對,她騙了東葛青雲,讓他娶她為妾。但她沒有防沈珍珍,那個看上去大度寬容的“好”小姐。她悽慘的故事由她自己造成,所以她不信那些把自己說成完全受害者的故事。任何一種結局,都是多方使力,其中必定有一方是自己。
“我娘曾經幫過姬蓮的娘。”故事並非一面倒,姬三今夜剖心。
采蘩後來想,也許那也是姬三公子一生中唯一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