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屋子看到一片油紙,是從您這兒拿得吧。”
土地公歪眼一睜。半晌後嘆道,“我跟他說過,不要尋根究底,那些人一看就不好惹。”
“是那天來搬罈子的人。”采蘩冰雪聰明,“他們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土地公搖頭。神情不像撒謊,“一年前上門來的客人。正主在車裡不露面,只有那兩個管事樣的人給我一張紙,每個月月底來提貨。我試圖問過來歷,被告誡不要多話。年紀大了,什麼人都見過。我一看就是得罪不起的,以後就再也不問了。只不過——”
“他們要您準備的是什麼?”一問就在點子上。
“我不能說。”土地公卻斷然拒絕,“只怪我當時見錢眼開。”
“您和他們之間有守秘的承諾吧?”不過越是如此,越說明那些人來歷可疑。
“別問了。”土地公面相兇起來。
“我師兄不見了,怎能不問?但我也知老人家您為難,只請您告訴我,您跟我我師兄說了什麼。”這算通情達理吧。
“除了讓他別尋根問底,啥也沒說。”人不見了,土地公也知道嚴重,所以沒有含糊。
“那我師兄問了什麼?”一個出色的匠,心必須縝密細膩且強大。這就是左拐當初對采蘩有信心的原因。造紙所需的四樣天賦,嗅覺,眼力,手感,強心,她都具備了。
“他問客人的來歷,我當然不知道。又問罈子裡裝了什麼,我更不能說。”土地公想了想,“最後我趕他走,他嘟嘟囔囔說見鬼了。我以為他罵粗,就罵了回去。誰知他還挺委屈,說他沒罵人。就這些了。”
又是鬼!采蘩心念一轉,忙道,“老人家,今日只能到這兒了,我改日再來拜訪。”有件事必須立即去證實。
“你這姑娘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最好都處理乾淨了再來。”土地公巴不得她趕緊走。
采蘩走了兩步又回頭,“老人家,在您看來,如何評定最美的紙?”
土地公齜牙笑,“在我看來,小混蛋造的第一張紙,最美。”
采蘩道,“這話不能讓小混蛋聽見。”
“絕對不能,不然從此更治不了那個小子。”土地公轉身幹活去了。
離開土地廟,采蘩又到了西園。連著兩天來,卻是見不同的人。為了正月十五的紙市紙擂,西園一處也成了工坊,她進去時,看到張翼正在指點西騁造紙。如果師父還在的話——她抿了抿唇,道一聲張大人。
張翼讓西騁繼續,領采蘩到工坊外的花園,邊走邊說,“童大姑娘昨日來,直接去了正使大人那兒就走了,難道才發現忘了老夫,所以今日補來過?”
采蘩微笑,“頭一回見張大人的時候,覺得您十分不好接近,想不到原來親切。”
“別給我戴高帽子了,童大姑娘還是直接說來意吧。”張翼道。
“烏睿是怎樣的一個人?”幾乎立刻,采蘩問。
張翼怔了怔,“讓你直接,你卻成炮竹了啊。”
“其實一直想問的,但我師父對烏睿的事很忌諱,我和於師兄不敢多提。師父走後,發生的事不少,我又離開了康城,所以沒想到再問。”而且本來想已經死了好幾年的人,挖出骨頭來又有何意義?
“你來問我,看來是相信你師父的話了吧?以為烏睿是我逼死的。”張翼但嘆,“這件事我說了很多遍,烏睿的死與我真得沒關係。我沒有逼他造紙邀功,也沒有苛待他,與他不合之說純粹子虛烏有。”
“我師父並沒有說過這些話,我都是從別人那裡聽說的。”也許是過去太久了,采蘩沒覺得左拐有多恨張翼,雖然他幾乎從不提他。但如果真有傳聞中那麼憎恨的話,可能連帶語姑娘也會一起討厭了。因為西騁常來紙官署看語姑娘,而西騁又是張翼的得意弟子。
張翼又怔,然後喃喃,“原來還是我小心眼。”
“張大人,傳言烏睿同您爭吵,而且還有不少人看到,此事確實否?”於良告訴過她。
“是有那麼一次,但——”張翼突然吞吐猶豫。
“張大人,烏睿和我師父都已不在人世,當年的真相只有您一人知道了,我更沒有資格追究任何人的責任。您可以說,也可以不說。”采蘩覺得自己這麼找來有些衝動,因為她只是由師兄最怕的“鬼”聯想到了烏睿而已,可以說荒謬。
“烏睿是我見過的最有才華的紙匠。我承認,把他硬從紙官署調入御紙坊是有跟你師父搶人的意思,但我也惜才。然而烏睿似乎只認左恆為師,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