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眼紅是因為她從沒有遇到過真正想要去愛,或者真正愛她的人。她的婚姻,她的人生,都是算計過來的。看似光鮮無比,卻只是水中影霧中花罷了。
“又主婚又當高堂,於禮不合。”羅揚非常喜歡這一對,因此也想讓這場成親合了禮法,“可否請餘相或在場的客人出來一位,為兩人主婚?”
餘求當然不肯出面,像他這樣只貪年輕貌美刺激的男人也完全體會不出其中的情深,“荒謬!此女即便無罪,也是奴婢出身,怎能為貴族妻室?”
但獨孤棠天地不怕,“奴婢可贖身,且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再者,此刻我與采蘩皆要入囚,身份等同。要娶她的是我,我願便可。”意思是別人就不要挑三揀四了,一點關係沒有。
餘求冷哼一聲,“你自貶身價,別人卻是奈何不得。但看有沒有人同你一般,不在意門當戶對,只憑一股年少無知的衝動。”
客人們多看餘求臉色,他黑了面放了話,他們只有安靜。
這讓沈珍珍心裡剛略微好過了些,卻見一人從貴賓席間站起,正是南陳副使大人張翼。
“我願為大公子和童姑娘主婚,不知是否合乎禮法?”他一摸銀胡,眸中沉笑。
羅揚爽朗笑道,“說起來童姑娘是南陳人,大弟是北周人,兩國聯姻,你主婚我高堂,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采蘩沒料到張翼在這節骨眼上再幫自己,不禁感激,屈膝行禮,“謝張大人。”
張翼點頭,“我是看在你師父的面上,自認算得上你同行的長輩。”
造紙顯人心,他從采蘩的造藝中看到與豔麗容貌不相符的高潔品性,不信她是小偷。至於身份,他也不在乎,名匠中有多少出自寒門,但他們製作的卻是無價寶,連帶自己也價值斐然。采蘩是一塊寶石,只要細心雕琢,假以時日,必能綻放光華。
“這個排場是有了,情勢不容悠哉著來,我就直接進入正題了。”張翼朗聲道,“良辰吉時,新人進喜堂,八方來祝。一拜天地——”
獨孤棠悄言,“真是很直接,合我心意。”
采蘩抿唇掩笑,但拽他轉身朝向樓臺的星月之空,跪地長拜。
“二拜高堂——”
金刀衛早就不自覺讓開了路,使兩人可以面對笑眯眯端坐席間的羅揚,拜過了他。
“夫妻交拜——”
沒有雙喜字,沒有紅燭燈,沒有鑼鼓震天和喜氣洋洋的人群。相反,刀氣煞人,心鬼如魅,殺機,危機,重重裹來。但兩人的心從未如此堅定且歡快過,彷彿讓明光照得亮堂堂。一旦成為夫妻,就是一體了,再苦再難兩人一道承受,生死之間必將對方考慮在內。而如果沒了另一半,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他罪,己罪也。己罪,他罪也。但無罪,便兩人無罪。
拜過天地,采蘩和獨孤棠再復牽手,十指交纏,並肩往樓外走去。身後金刀衛反而顯得誠惶誠恐,亦步亦趨,不敢攪渾了那片無言的激盪。
…
祝親們七夕美好。
第342章 一起坐牢歡樂多
大牢在內城刑司衙門裡面,刑司典正早得了訊息趕來等候,因此采蘩就見到了這位國公夫人的爹。其貌不揚,身材較高大,雙眼不小,但感覺睜不開一樣,是擅藏心思之人。
而董典正說的一些話可聽出董氏待獨孤棠的態度是一致的,“大公子從聽不進家裡人的良諫,總以為是要害你,殊不知管教嚴厲也全都為了你好。如今身為臣子,居然藐視王法,犯下殺人這等重罪,讓國公府上下如何抬得起頭來?”
“還沒開堂,典正大人這話說得好似已經定案了一樣。”獨孤棠冷冷一笑,“素聞您剛正不阿,糊塗案子不多,原來聞名不如見面。或者您對我積怨太深,如今終於找到機會,就有些藏不住了?不過,您高興過早,此案未必由刑司官員審理,暫借你的牢房罷了。”
獨孤棠一向是女兒的心頭刺,突然要被問罪,董典正確實暗中稱快。女兒雖不能再生,但只要獨孤棠死了,她還可以過繼,控制起來比獨孤棠容易。然而,這樣的情緒一下子被獨孤棠拆穿,還是當著下屬們的面,老臉便覺掛不住。
他訕笑道,“大公子誤會了,我擔心你而已。畢竟此案與當年多樁血案牽扯在一起,關係重大,而受害者非富即貴,恐怕不會輕易放過真兇的。”
獨孤棠扶采蘩下車,“真兇?典正大人又糊塗了。若有憑據,怕就怕找不到我頭上,反而是您要為人擔心了。您別忘了,受害者之中還有我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