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更深的沉重的聲音。沒過一刻,頭頂上的手術燈發出一聲清脆的“叮”,接著門緩緩地開啟,幾個揭了口罩的醫生邁出了急救室。我依著牆還未站穩安深和伊聖堯已經衝了過去。
我就像面臨判決的孤魂,站在一米開外不敢靠近。在看見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的瞬間,我終於再也承受不住窒息般的沉痛和壓力,倒了下去
如果我永遠不醒,你能不能替我醒過來?億桐,就這麼說定了。
後來的後來,不知混沌了多久,像是聽到有人在喊我,聲音溫柔而熟悉,她在說:
“不要睡,九九不能睡,睜開眼睛吧。”
“天亮了”
億桐
我猛地睜眼,坐起身來,把旁邊的護士嚇了一跳,她遲鈍地看了看我,換花的動作停住了很久,然後奔出去。還沒等我稍微反應過來這頭暈目眩的感覺從何而來,門口便嘩啦啦湧進一群人,其中最扎眼的,便是被幾個護士小姐攙扶著,被一圈圈的繃帶包紮了一身的億桐。
她巴掌般大的精緻面容略顯遲疑,然後笑得如沐春風,“總算醒了,受傷比我輕怎麼能睡得比我久?你還是那麼傷害我的驕傲。”
我急急站起來,踉蹌地挪過去,扶著旁邊的床板,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邊,輕聲問:“你沒死?”
她笑得發嗆,“咳咳,可能得讓你失望了”
我怔愣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有些懷疑地伸手過來拍了拍我的臉。我抓住她的手傾過去一把抱住這個臭丫頭,放聲大哭,肺都抽搐生疼。
後來安深才告訴我,那天手術後醫生說得是中槍的位置很犀利,擦過心臟的包膜,但是失血過多需要好好調理。她還用極為不屑的眼光邊鄙視我邊嘲笑說我沒搞清楚狀況就翻白眼了,整整昏迷了四天,自以為是地在夢裡懺悔自己的罪,最後連億桐都醒了我還在睡,每天他們在我床邊聽我說著那些催人淚下的胡言亂語就笑得岔氣,本來聽到我昏倒的訊息極為緊張的秦笙看到我這副窘樣丟了句“最好別醒”便毫不猶豫地摔門而去了
想我秦九九的二皮臉可是桃花潭水三千尺的厚度,聽完他們對我的批判,臉不紅心不跳,唯一的反應便是自己送了自己一耳刮子,唸叨了句:“嘖嘖,賤笑了。”
雖然一切看似風平浪靜了,但更大的漩渦往往隱藏在海龍捲之後,所有的所有早已牽連成一片主題為悲劇進行時的恐怖動作片,接下來的一章節,也緊緊跟著前奏的結束悄悄上了熒幕我知道自己的存在有多麼可怕,所以暗暗下定決心,只要看著億桐好起來,我就不再出現,伊聖堯雖然說的是氣話,但也是事實。
之後我每天死皮賴臉地呆在她身邊,生怕她哪裡不對勁,尤其是發現她最近常常暈倒頭髮掉得厲害後心就像梗在枝椏上的果實,漸漸往下沉墜。問醫生他們全都一副支支吾吾的樣子,敷衍我的理由一概是貧血營養不良。高考的最後一天,我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她,看著明明傷口已經恢復得很值得誇讚的億桐日漸蒼白的臉色,忍不住剛想問她就笑眯眯地說:
“加油,最後一天,我也好得差不多了,回來後一起慶祝。”
“等我回來,一起。”我上前抱了抱她漸漸消瘦的身體,不安卻越來越強烈。
考完後,我站在無數歡呼雀躍的人群中,如釋重負地深深呼了一口氣,總算完成一件使命的榮譽感讓我激動得幾乎要迎著六月燻蒸的太陽奔跑。我尋到伊聖堯的考場,琢磨著該道個歉,再表個態,祝個福,他若是知道我會消失,應該會高興。
但是等了很久,出來的人由多至少,卻沒有一個是他。我著急之下拉住班裡和他同考場的一個同學,那人卻告訴我:“他居然沒關手機,考到一半的時候手機響了,他當場接了電話就跑出去了,好像很著急,眼睛都紅了。”
在我趕到八樓的ICU時,走廊裡已經杵了些許人。伊聖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安深在碩大的隔離玻璃窗前目光沉靜,還有那個恨我入骨的億杭正遙遙地盯著我。她看上去有些狼狽,平日裡一絲不亂的頭髮在燈光下有些起伏的毛躁。
走近一看,越大夫人的表情甚至有些痛心疾首,眼裡深邃的厲芒要將我生生撕裂。
我喘著粗氣走向安深,“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她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她無奈一笑,“億桐不希望影響你考試。早該進重症監護的人居然硬撐了那麼久,真是亂來”
“如果億桐死了,我要你們通通陪葬。”億杭森冷的口吻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安深握了握我的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