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東說:“師父,這段時間我自個兒琢磨著,拍了好多照片,你給我指點一下吧?”
他眉梢微揚,一口答應:“好啊。”
我始終記得麥臻東曾經對我說過,最好的時尚攝影練習是去街上抓拍行人。當一個人能在瞬息萬變的世界中捕捉到靈美逼人的影像,才標誌著攝影家的審美觀已經基本成熟。
我翻出這段時間的街拍作業給麥臻東看。他一張張翻看過去,極為認真的點評,倒也不像以前工作時那麼暴躁和不耐煩,給我指出的問題無不犀利且一針見血。不過,令我由衷高興的是,麥臻東淡淡的對我說:“其實都不錯,你現在只是缺少經驗,以及一套好一些的裝置。”
大約是見我笑得十分開心,他也微微咧開嘴角說:“白晞,其實你放棄攝影真的很可惜——上次你給模特拍的那套照片,主編十分讚賞。《V》輕易是不會刊登新攝影師的作品的。”
《V》的主編蘇汶是出了名的挑剔,我更加高興,正要追問,阿姨忽然說:“噯?少爺也回來了?”
我回頭一看,沈欽雋站在門口,目光望向我和麥臻東,停頓了片刻,又若無其事的轉開,微笑著打招呼:“麥爺爺。”
“阿雋回來了,我正在和你爺爺下棋呢。”麥老爺子笑呵呵的說。
沈欽雋給麥爺爺拜年,又微笑著望向麥臻東,雲淡風輕的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麥臻東斜斜靠在沙發上,長臂一伸,手臂就擱在我身後的沙發上,懶懶的說:“嗨!”
沈欽雋沉默了一會兒,剛想開口:“白”
麥老爺子卻說:“來來來,阿雋和我殺一局。”
麥臻東拍了拍我的肩膀,問:“我車上有一部新機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試一下?”
我自然很高興:“好啊。”
“我帶白晞去看部相機,你們慢慢下棋。”他簡單打了聲招呼。
兩位老人都不說什麼,只有沈欽雋微蹙眉心,沉沉看了我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幕
走到屋外,沒有了燻人的暖氣,立刻有一種肅殺清冷的涼意,我精神陡然一振。
沈家的庭院極大,流水曲曲,圓荷點綴,有一整面的石牆煙霧氤氳,清麗間不失崢嶸。
麥臻東說:“小時候我最愛在這裡玩捉迷藏,常常躲在那堵牆後面。”
我好奇:“那你和沈欽雋從小就認識?”其實我想問的是為什麼那次在給秦眸拍大片,他們明明見了面,卻裝作不相識。
麥臻東瞥我一眼,隨意的說:“我比他大幾歲,不過從小玩不到一塊兒。”
我抿唇笑笑:“我也這麼覺得。”
麥臻東這個人隨意灑脫,平時嬉笑怒罵,叫人又恨又愛,不像沈欽雋,說好聽是深沉內斂,往難聽裡說,真是有些“陰測測”的,哪怕我對他有莫名的依戀,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怕他。
他忽然摸出一支菸遞給我:“很久沒抽了吧?”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榮威雖然設有員工抽菸室,但是我一個女生,總還是忍著的,只有夜深人靜在家加班的時候還會點一支。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我說。
他“嗯”了一聲。
“你出身這麼好,為什麼要跑去當攝影師?”
“開始是為了泡妞。”他吐出一個菸圈,眯了眯眼睛,一手插袋的動作很瀟灑。
我囧。
“另外,我也不想成為他那樣的人。”他往後看了一眼,笑,“太累。”
我順著他的目光往後看,梅花格窗欞的後邊站著一道人影,彷彿是面對我們這個方向。
後來這個下午,我們也沒有試新機器,就只是聊天,天南地北、海闊天開的聊。或許是因為現在不再是同事,我發自內心地覺得麥臻東這個人深具魅力,不過這樣的男人,像是一陣颶風,大約沒有人可以掣肘吧。
等到他們離開,沈老先生也回房去休息了。我坐在沙發上,琢磨著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就該向他告辭了。
電視裡還在反覆的播放趙本山大爺的小品,雖然歡騰,但是畢竟已經過去了,就像這個熱鬧的新年一樣。身邊的沙發忽然輕輕凹陷下去,我轉頭一看,沈欽雋默不作聲的在我身邊坐下來。
過了個年,他卻像更清瘦了一些,眉骨都輕輕凸出來,那雙眼睛倒顯得愈發明亮。
我本以為他也出門了,一時間有些驚訝:“你怎麼沒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