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舉步之時,我的裙角被扯住,伴隨著一個蒼老又顫巍巍的聲音,“姑娘啊,可憐可憐老婆子,給點吃的吧。”
我低下頭,一名鶉衣百結的老太婆趴在地上,一頭亂糟糟的花白頭髮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結成團頂在腦袋上,身體蜷縮著,破爛的衣衫遮擋不住秋日的寒意,正瑟瑟發抖,鳥爪子一樣乾枯的手揪著我的裙子,昏黃渾濁的老眼哀求的望著我。
她不是丐幫的人,身上沒有丐幫身份識別的麻袋,可能真的只是個孤苦無依的老人。
我不算善心的人,只是不想被人打擾我的思緒,順勢拋下一錠銀子在她腳邊,“去買吧。”
“姑娘!”我再次欲抬的腿被她抱著,我有些不愉,皺眉看著她。
她咧開嘴,露出一排黑黑的牙齒,“姑娘好心,能給件衣服穿麼?”
我看看身上,一件白錦的外衫攏著我的銀白長裙,雖說名貴,卻實在不是能御風擋寒之物,裡面的單裙要是脫了,我豈不是要穿著兜衣奔回家?
扯下我身上的白錦外衫,我丟上她的肩頭,“這衣服你要喜歡就拿去,當了能有不少銀子,你換厚實點的衣服過冬吧。”
‘千機堂’的店老闆已經遠遠的看到了我,暗中揖了個首,我微微點了個頭,彼此錯開眼神。
她喜滋滋的把衣服披上身,眼神又盯上了我手中的小包裹,“姑娘那個能給我嗎?”
這是我給子衿帶的綠豆糕,子衿雖然從不挑剔,我卻能看出來他嗜好甜食,剛才路過順手買的準備討好他,還有給流波買的酥餅。
有些捨不得,而店老闆已經又一次看向我,顯然是有事急著向我彙報。
手中紙包一塞,我丟入老太婆的手裡,“拿去吃吧。”
東西還能再買,事可不能耽誤。
又一次抬腳,老太婆一用力,我差點摔了個狗□,看著大腿被她依然執著的抱著,我有些哭笑不得,“再要下去,我就要裸跑著回家了。”
她咧著嘴,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姑娘,這次我不要,送你一點東西。”
送我?
我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看了看她,她有而我沒有的,只怕就是身上的那幾兩泥垢了。
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一臉的皺紋擠在一起,彷彿堆出了一朵紙皮乾花,“送你兩句話。”
怎麼聽,這都不象是個要飯的人說出來的話,如果她此刻搖著鈴鐺,抓著個卦杆,上面再寫幾個字‘鐵嘴神算’,說不定我還會聽聽。
“啊婆!”我苦笑的看著巴拉在我裙子上的黑手。幾道黑色的印記突兀而明顯,“我真沒東西給你了。”
她一隻手揪著我的裙子,一隻手扯開牛皮紙包,拿出香香的綠豆糕吃了起來,開心的直砸吧嘴,“我說了是送你的,不要東西。”
‘千機堂’老闆已經在遠處打眼色了,我無奈的蹲下身體,“那好吧,你說,我聽著。”
她點了點頭,輕輕吐了幾個字,“你身份尊貴,鍾靈毓秀,天之驕女,是不是?”
這有什麼是不是的,我從來不蒙面,身為王爺雖然尊貴,以我從前招搖過市的性格來說,認識我的只怕也不少,不稀奇。
“就這個麼?”我點點頭,“啊婆很厲害,那我能走了嗎?”
緊了緊揪住我下襬的手,裙子被她擰成了一團,皺巴巴的被她握在手中,另外一隻沾滿了綠豆糕渣子的手在我裙子上蹭了噌,綠色的粉團粘上我銀白的裙子,和黑色混在一起,搶眼的厲害,“別急,還有。”
“您說,您說。”還好我自己以前也在丐幫混過,沒什麼潔癖,任由她把我的裙子當抹布用,只希望她趕緊說完,我好滾蛋。
“天下最好的東西你都能輕易的得到,只是當你以為擁有的時候,又會莫名其妙的失去,一無所有。”她看著我,笑的依然象一朵紙皮花。
不過這一下,我笑不出來了,怪怪的滋味湧上心頭。似乎又回到了母皇駕崩的那一夜。
三軍統帥,王位繼承人,愛人即將成親,一切的美夢在瞬間破碎,毫無預兆。
“是嗎?”我微笑著,語氣輕鬆,“但是我沒有碰到過啊,啊婆您看走眼了吧。”
她搖搖頭,眼神戲謔,“別死鴨子嘴硬,你以為現在的你什麼都有了,就不會有事,告訴你,這就是你的命,當你什麼都擁有的時候,又會重複當初的命運,再一次一無所有,什麼都失去。”
下面她該不是要我誠惶誠恐的問她如何化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