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柏欽抬首往座中望去,香嘉上挽著蓁寧的手,跟在一群|交談不休的賓客身後,正慢慢地朝著教堂大門走去。
杜柏欽心臟的最深處輕微一抖,直覺一般地抬腿跟上去,嗓音微微發顫:“蓁”
半個字卻生生吞進了喉中。
身形才移動了一步,他已看清了眼前金碧輝煌的教堂,看清了門前的大批政要貴賓,看清了盯著他們的或明或暗或敵或友的無數視線,硬是止住了前行的腳步。
他不能不顧慮她已經暴露的敏感身份。
杜柏欽暗自咬牙剋制著自己,只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香嘉上攜著她的手臂,兩人親密地交談了幾句,那抹白衣黑帽的窈窕身影漸漸走遠,最終消失在了教堂大門的轉角。
他身子微微晃後退了一步,抬手扶住了椅背。
侍衛上前來:“殿下?”
杜柏欽閉了閉眼,轉頭對侍衛道:“召司三和謝梓過來,吩咐柏錚殿下送夫人和柏鈺回泛鹿去。”
侍衛領命走開了。
杜柏欽轉頭看了一眼四周,對影子一般跟在他身後的伊奢低聲道:“吩咐人跟著他們的車回去,謹防記者或是其他人接近她。”
伊奢恭敬地答了一句:“遵命。”
到門前將最後一位賓客送走,應付了無數句難纏的調侃或關懷,還來不及鬆口氣,杜柏欽就被請進了康鐸大主教的辦公室,好不容易聆聽完了一誡訓,走出來時,司三請示他聯絡酒店取消晚宴的事宜,然後開始一位一位地通知出席的賓客。
一樁一樁的事情忙下來。
時間已經是近下午。
取消一場萬民矚目的婚宴,不會比操辦一場婚禮更容易處理。
早前轎車一輛一輛地駛離大教堂,守候在外的媒體似乎得到了些風聲,到午後雨雪已經停了,大批圍在市政廣場外的民眾圍在更是騷動起來。
杜柏欽乘坐的車子駛出來時,立刻被媒體堵了個嚴嚴實實。
轎車的隔音效果極好,黑色窗戶的阻隔了外部的躁動,杜柏欽側過臉倚在椅背上,用一方深藍手帕掩住了唇角,只靜靜地闔目休息。
一會兒謝梓電話進來:“殿下,媒體已經披露了婚禮取消的訊息,新聞部不堪壓力,要求我們首先要出一份簡單宣告稿件。”
杜柏欽自上了車就咳得沒停過,此時話都說得斷續低微:“咳咳讓詹通派一名官員到我辦公室來,聯絡一下、將維將軍看看他的意見,咳咳你們先回撣光做事。”
他按了按發悶的胸口:“我一會兒到、這裡堵車——”
謝梓很快地答:“明白,您先休息。”
☆、56
深夜的泛鹿莊園。
今晚異常的安靜。
二樓主臥室外的客廳有低聲的交談,傭人一直在樓道外垂著手候差。
主臥室內咳嗽聲隱隱不斷。
杜柏欽半倚在床頭;頭髮微溼;身上穿了一件深藍睡衣,更加襯得膚色白得凝脂一般。
他一直不停地咳嗽。
方才護士給他打針;發現他的手臂的長出大片紅點;當即謹慎地放下了點滴袋,出去請示何美南。
何美南進來看了一眼他的手臂;熟門熟路地去掀他的睡衣,杜柏欽一把掀開了他的手。
何美南沒有好臉色,不悅地道:“別妨礙我,讓我看看過敏的情況。”
杜柏欽鼻音很重;悶聲說:“不用看了,全身都是。”
今天滿場濃郁香氣和鮮花花粉對他敏感脆弱的肺部簡直是一場災難。
何美南頭大無比,過敏只會讓病人的身體免疫能力更加下降,他蹲在床邊改醫囑:“上次訂婚,搞了一個跟好萊塢一樣的盛大場面,結果回來高燒了一個禮拜,你就非得做這麼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杜柏欽沒理會他,低喚了一句:“司三。”
司三早已在等候,聽到他的聲音,揚聲朝外吩了一句:“請詹姆斯先生進來。”
一分鐘後詹姆斯提著一個黑色手提包走了進來。
何美南說:“你們能不能不談公事了?”
詹姆斯笑容可掬:“何院長,不是公事。”
何美南聳肩,低聲交待護士:“過敏可能會加重發燒,每隔十五分鐘給他測體溫和耳溫,我給免疫科和面板科主任打電話。”
護士點點頭,打完針,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詹姆斯翹著腿坐在床邊,一邊從手提電腦中調取資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