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事。儘管如此,我此刻給你寫信時依然
興致勃勃。警察的疏忽,導致了我們之間
的通訊。事實上破壞我那樁美事的不是你,
而是警察。警察在峽谷咖啡館把我的證件
給你時,已經註定了我今天下午的失敗。你
讀到這段話時,也許會莫名其妙,也許會
心領神會。關於“峽谷”的兇殺,正如你信上所
說,“早就忘了殺人的事”。我沒有理由讓
自己的心情變得糟糕。但是你的來信破壞
了我多年來培養起來的優雅心情。你將一
具血淋淋的屍首放在信封裡寄給我。當然
這不是你的錯。是警察的疏忽造成的。然
而你“時時刻刻都在想著那件事”,讓我感
到你是一個有些特殊的人。你的生活態度
使我吃驚,你牢牢記住那些應該遺忘的事,
幹嘛要這樣?難道這樣能使你快樂?迅速
忘掉那些什麼殺人之類的事,我一想到那
我的準確地址是107號不是106號,
雖然也能收到但你下次來信時最好寫成
107號。我一遍一遍讀了你的信你的信寫
得真好。但是你為何只字不提你對那樁兇
殺的看法或者想法呢?那樁兇殺就發生在
你的眼皮底下你不會很快忘掉的。我時時
刻刻都在想著這樁事,這樁事就像穿在身
上的衣服一樣總和我在一起。一個男人殺
死另一個男人必定和一個女人有關係,對
於這一點我已經堅信不疑並且開始揣想其
中的原因。我感到殺人是有殺人理由的,我
現在就是在努力尋找那種理由。我希望你
一個男孩來到窗前時突然消失,這期間一輛灑水車十分隆重地馳了過來,街兩旁的行人的腿開始了某種驚慌失措的舞動。有樹葉偶爾飄落下來。男孩的頭從窗前伸出來,他似乎看著那輛灑水車遠去,然後小心翼翼地穿越馬路,腳踏車的鈴聲在他四周迅速飛翔。
他轉過臉來,對她說:
“我已有半年沒到這兒來了。”
她的雙手攤在桌面上,衣袖舒展著倒在附近。她望著他的眼睛,這是屬於那種從容不迫的男人。微笑的眼角有皺紋向四處流去。近旁有四男三女圍坐在一起。
“喝點啤酒嗎?”“我不要。”“你呢?”“來一杯。”“我喝雪碧。”一個結領結的白衣男人將幾盤冷盤放在桌上,然後在餐廳裡曲折離去。她看著白衣男人離去,同時問:
“這半年你在幹什麼?”
“學會了看手相。”他答。
她將右手微微舉起,欣賞起手指的扭動。他伸手捏住她的手指,將她的手拖到眼前。
“你是一個講究實際的女人。”他說。
“你第一次戀愛是十一歲的時候。”
她微微一笑。“你時刻都存在著離婚的危險但是你不會離婚。”
另一個白衣男人來到桌前,遞上一本菜譜。他接過來以後遞給了她。在這空隙裡,他再次將目光送到窗外。有幾個女孩子從這窗外飄然而過,她們的身體還沒有成熟。她們還需要男人哺育。一輛黑色轎車在馬路上馳過去。他看到街對面梧桐樹下站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正看著他或者她。他看了那人一會,那人始終沒有將目光移開。
白衣男人離去以後,他轉回臉來,繼續抓住她的手。
“你的感情異常豐富你的事業和感情緊密相連。”
“生命呢?”她問。他仔細看了一會,抬起臉說:
“那就更加緊密了。”近旁的四男三女在說些什麼。“他只會說話。”一個男人的聲音。
幾個女人咯咯地笑。“那也不一定。”另一個婦人說,“他還會使用眼睛呢。”
男女混合的笑聲在餐廳裡轟然響起。
“他們都在看著我們呢。”一個女人輕輕說。
“沒事。”男人的聲音。
另一個男人壓低嗓門:“喂,你們知道嗎”
震耳欲聾的笑聲在廳裡呼嘯而起。他轉過臉去,近旁的四男三女笑得前仰後合。什麼事這麼高興。他想。然後轉回臉去,此刻她正望著窗外。
“什麼事?心不在焉的?”他說。
她轉回了臉,說:“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