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未必就會執拗的要看他的真容,人皆有好奇之心,他,很不巧的讓我對他原本的樣貌,產生了好奇,如此而已,“我總不能,讓一個連長得什麼樣子我都不知道的人給我陪葬罷?”
主子說的是。
聽了我的話,長卿不禁笑了,手腳利索的收拾了桌子上的易容工具,從西陵的身邊退了開來,伸手,從自己的臉上揭下了一張人皮面具,面對著我,抬起了頭來。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看著長卿的真容,我的腦海裡,本能的,便湧出了這麼兩句詩來!他的美,是一種宛若春日的明媚,讓人只看上一眼,就生出一種不忍褻瀆的陽春白雪,不知不覺間,已放緩了呼吸,生怕一個不小心,便震落了枝頭的浮華,毀了滿園的美景。
長卿滿意的笑著湊近了我的身前,伸手在我的眼前輕輕的晃了晃,“主子,長卿夠資格給你陪葬麼?”
讓你這樣的美人陪葬,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被長卿這麼一問,我才是回過了神兒來,笑著戳了戳他的臉,半開玩笑的說道,“我怕自個兒死了之後都不得安寧,被人立了石像在鬧市街,天天挨口水。”
長卿願意跟主子一起挨口水。
長卿竟是半點兒都不覺得有什麼一般,躲也不躲的站在原地,由著我在他的臉上戳來戳去,“主子,意下如何?”
你還是自己挨口水罷,淵離會陪著我葬進陵王墓,受萬世敬仰膜拜。
西陵整理著衣裳站起身來,走到我的身邊兒,拎著長卿的衣領,把他拎到了一旁,“還是把你那假臉戴上罷,現在這副禍國殃民的模樣,可別被軍營裡的人當成是從紅房子裡逃出來的,抓了去吃了!”
西陵的威脅非常有效,長卿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兒之後,便乖乖的把那張人皮面具帶了回去,抱著他的箱子出了營帳,一邊走,還一邊碎碎念,“你們過河拆橋,你們欺負人,你們都是壞蛋,你們”
月至中天,西陵便帶著十幾個人進了地道,拿一盞不怕風的燈照著路,朝著鳳城而去。
我聽一個挖掘地道的人說,這地道的另一邊兒,是一口廢院子裡的荒井,四下裡連棟有人住的民居都沒有,他們挖好出口之後,偷偷兒的上去看過,安全的很。
城牆底下的煙依然在燻,放在城牆上邊的風箏,依然帶著那盞怎麼晃都不會滅的燈搖搖晃晃,一切,好像都沒有什麼不同,可我還是不放心,總覺得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一般,小半個時辰的工夫,便已經進出了營帳十幾回,哪怕是聽到半點兒聲音,也要出去看看,是不是西陵回來了。
主子,城裡起火了。
長白快步走進營帳,伸手扶了我起身,只是,他的神色,卻是看不出有半點兒的喜悅,“長白覺得,有蹊蹺。”
有蹊蹺,對,就是有蹊蹺,自剛才開始,我就有些覺得哪裡不對勁,只是,卻想不出,到底是種什麼感覺!
只是這一瞬間,我便覺得自己的心整個兒的揪緊了起來,一把推開長白,抓了一件斗篷裹在身上,快步便朝著營帳外走去,“長白,把剛才告訴我,他挖好了地道後,出去探查過情況的人捉起來!”
該死!我怎這麼笨!依著軍營裡的規矩,怎麼可能沒有軍令,就讓人隨意去探查!那人,分明是細作!他出去,是為了給鳳城裡的人通風報信!
城裡的火光越來越大,城牆上卻依然沒有半點兒慌亂的樣子,我這個笨蛋,竟是親手把西陵送入了險境!
長卿,把我們帶的人都集合過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說服自己,要冷靜,西陵那般聰明,定不會有事,我現在該做的,是幫他守好大營,不讓這裡的人受矇蔽和欺瞞,做出不該做的傻事,不讓這裡潛伏著的細作,趁機做出給這裡造成滅頂之災的事情,“你,鳴鼓,把所有的將領都招來王帳議事!要快!”
長卿點了點頭,沒有半點兒遲疑的往西營跑去,那個之前我跟西陵說起過的,曾被上官信丟去紅房子捨棄,又被西陵救了出來的男子,也是在聽了我的吩咐之後,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服從。
咚咚咚——
不同的兵營,有不同的擂鼓之法,什麼樣的鼓聲是召集將領,什麼樣的鼓聲是指揮士兵,都是極有講究的。
只不到盞茶工夫,便見二十幾個將領行色匆匆的朝著王帳趕來,其中,竟有大半,是我親手救活了回來的!
薩仁格日勒,這麼晚了,你召集我們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