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線上燈塔林立。地中三海這些年盜匪猖獗,許多燈塔都有各地野兵私軍守衛。偏偏是壞水河口這一帶,本來水運不彰,海情複雜,地方又貧瘠,海盜也不肯來。自從青石城守駐紮到這裡來就沒有聽說過對抗盜匪的故事,便是海盜的黑帆也不曾看見過一片。城守們的第一要務,從來都是解決口腹之慾,然後就是賭博爛扯打發無聊的時光。
可是多洛溪不同,既不去澆菜,也不去賭錢,每日裡就是坐在門口削箭頭做機關。
“上燕子博有三條路,轉折遮掩二十七處。如果有人來攻打的話,我們七個人是沒法守住的。”這是讓多洛溪苦惱的理論。如果是戴禮庭的話,這個問題不成其為問題,“哪裡有人來打這鳥地方啊!”不過多洛溪卻致力於解決這個不是問題的問題,辦法也很簡單:機關陷阱。
在燕子博呆了十八年,他花了足足十六年的時間來佈設機關陷阱,佈下的陷阱他自己也記不清楚了。好在多洛溪只是用些竹木獸筋,那些機關過不了兩個月就自行腐壞了。要不然眼下城守們根本就上不了燕子博——哪一處可以走人的地方沒有多洛溪設過的陷阱呢?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使多洛溪有了展現他價值的機會。滿燕子博的機關,他一處處修補更換,這邊還沒修復那邊就又壞了。要是沒有人強迫他離開的話,多洛溪會永遠這樣幹下去吧。
多洛溪在燕子博十八年,做到了軍校。青石軍的編制,十人一什,軍校為領;十什一卒,校尉為領。燕子博的長官是城守副尉,按理麾下應該有五十兵,可實際上算上戴禮庭自己也只有七個人,哪裡還需要軍校了?只是軍校的餉錢而已。也只有蘭子詠才會恭恭敬敬管多洛溪叫軍校,別人誰把多洛溪當回事情?
對於城守們來說,多洛溪首先是他們生活的樂趣。閒得無聊的時候總是可以拿坐在門口削箭頭的多洛溪開玩笑:“老多頭,做什麼呢?”
多洛溪一定老老實實地回答:“做機關呢!”
城守們於是再問:“為什麼做機關呢?”
多洛溪就回答:“上燕子博有兩條路,轉折遮掩二十七處。如果有人來攻打的話,我們七個人是沒法守住的。做了機關陷阱,人就上不來了。”
到了這個時候,城守們一定鬨然大笑,鸚鵡學舌地說:“可不,人就上不來了。”
多洛溪也不生氣,點頭說:“是啊,人就上不來了。”一邊繼續削他的箭頭。
不過多洛溪的陷阱並非毫無用處,那些竹箭陷坑雖然對付不了著甲的兵士,卻往往可以抓獲些無辜的走獸,燕子博的城守們也就因此可以多開幾趟葷。大概是因為這個,從來也沒有人催著多洛溪去澆菜餵雞。
戴禮庭剛到燕子博的時候頗為多洛溪不平。可多洛溪是真不生氣,雖然他也明白同伴們是在取笑他。漸漸地,戴禮庭也會問:“老多頭,做什麼呢?”跟著大家一起笑。再後來,戴禮庭就會坐在一邊看著多洛溪發呆。有時候他很羨慕多洛溪,永遠有那麼件事情在手裡做是多麼的好!
如果說多洛溪只是讓大家覺得有趣,宗繼武就讓人頭皮發麻。
所有人都認為,宗繼武不應該到燕子博來。
和城守們比起來,宗繼武算得上出身豪門。宗家的停晶棧是青石最大的客棧,宗繼武的父親在青石城裡雖然不能說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也算得上個不大不小的富豪。宛州地方重利,家境殷實的男子大多去做生意了,願意做野兵進私軍的大多是貧寒人家的子弟。撇開宗繼武的富家子背景不說,他也該是個更有出息的武人。宗繼武從小好動,膂力過人,最喜歡打架生事,家裡頭痛,索性送他去了雲中——宛州十城,大概也只有這一處會有武學堂,那是開國名將葉氏久居雲中的緣故。前兩年從雲中回來,宗繼武果然弓馬嫻熟,更別說還學過些葉氏的兵法,在城裡頗有點小名氣。若他真去做野兵四處闖蕩,顯然就應該進入聲名赫赫的扶風營;要是留在青石,起碼也是青曹軍的校尉。如果是那樣的話,城守們大概會傳頌他的名字,就像他們傳頌所有的軍中好漢。
可是宗繼武居然做了城守,居然來到了燕子博。以城守們的智慧和惡意加在一起猜測,也只能認為宗家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青石的大人物。不過宗繼武來到燕子博可一點沒有灰頭土臉的意思。
宗繼武來的時候神氣得要命。那天天氣很好,守在塔上的海虎隔著好遠就能看見山間濃郁的綠意間那個亮閃閃的身影。
的確是亮閃閃的!宗繼武裹在一身銀色的鐵甲裡面,那甲冑的手工就是淳國的巧匠看見了也要害臊;手裡一杆雪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