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3 / 4)

小說:林語堂-蘇東坡傳 作者:月寒

此名相稱。米,蘇,李(李公微),這宋朝三大家,現在時常在一處。

這一群文人時常在彼此的家中相會,飲酒,進餐,笑謔,作詩,而大部分時間都在陶然佳境中過活。此等時光,蘇米李三人往往走近書案,紙筆墨都在眼前。如果一個人開始作畫,作詩,或寫字,別人便作壁上觀,或也技癢而參加,為補上詩句,或增加題跋,當時的情況與氣氛理想極美矣。詩、畫、字,這三者主要的材料,只是兩種液體物——墨與酒;除去最講究的毛筆和用最貴、最為稀有的原料做的紙之外,他們有上等酒、上等墨。大書家和大畫家一發現有上等紙張當前,就猶如小提琴名家發現面前有一個史特拉迪瓦牌的名琴一樣——硬是不勝其魔力之誘惑。蘇東坡最喜愛的是澄心堂的紙,宣城的諸葛筆,或是鼠毫筆,和李廷邦的墨。一個人畫完一幅畫,一般習慣是由其他文人在上面寫幾首詩文作評語,或僅僅寫剛才說的幾句戲言。有時蘇東坡和李公激(西方收藏家多知道他叫李龍眠)合作一幅畫。蘇畫石頭,李畫柏樹,子由和黃庭堅題詞。

有一次,在中國藝術史上很出名的事,是十六個此等名家聚會於駙馬王詵的庭園之中。這就是有名的“西園雅集”,李公徽畫,米芾題詞。畫裡有宋朝三大家,蘇東坡、米芾、李龍眠,還有東坡弟弟蘇子由、蘇門四學士。石桌陳列於花園中高大的蒼松翠竹之下。最上面,一隻蟬向一條小河飛去,河岸花竹茂密。主人的兩個侍妾,梳高發誓,帶甚多首飾,侍立於桌後。蘇東坡頭戴高帽,身著黃袍,倚桌作書,駙馬王詵在附近觀看。在另一桌上,李龍眠正在寫一首陶詩,子由、黃庭堅、張表、晁補之都圍在桌旁。米芾立著,頭仰望,正在附近一塊岩石題字。秦觀坐在多有節瘤的樹根上,正在聽人彈琴,別的人則分散各處,以各種姿勢,或跪或站,下餘的則是和尚和其它文人雅士了。

普通都認為蘇東坡作品之最精者,都是他醉後或興致昂揚之時的作品,一想中國繪畫、寫字時一揮而就的瀟灑明快,此話不能不信。在哲宗元佑三年(一0八八)蘇東坡任主考官之時,他和藝術家朋友李龍眠、黃庭堅、張來等陪考官入閨將近兩個月,在閱卷完畢之前不得出閨,亦不得與閨外聯絡。他們空閒無事,李龍眠畫馬自娛,黃庭堅則寫陰森悽慘的鬼詩,彼此說奇異的神仙故事。至於蘇東坡如何,黃庭堅記載的是:“東坡居士極不惜書,然不可乞。有乞書者,正色譜責之,或終不與一字。元植中鎖試禮部,每來見過案上紙,不擇精粗,書遍乃已。性喜酒,然不過四五角已爛醉,不辭謝而就臥。鼻鼾如雷,少焉甦醒,落筆如風雨。雖濾弄皆有意味,真神仙中人。”

蘇東坡論自己書畫時說:“吾書雖不甚佳,然出自新意,不踐古人,是一快也。”

蘇東坡在世時,曾使人畫像數幅,其中最有名者為程懷立和名畫家李龍眠所畫。

在李龍眠所畫的一幅上,蘇東坡身坐岩石,一條藤杖斜橫於膝上。黃庭堅說這張畫像正好把握住他微醉之時的神情。從姿勢上看,他很輕鬆的坐著,似正在思索宇宙中萬物盛衰之理,也正享受眼前大自然的森羅永珍。隨時他都可能立起來,提筆沾墨,抒寫胸懷中之所感,或是用美妙的詩歌,或是用氣韻生動的一幅畫,或是用神味醇厚的書法。

有一次,杜幾先帶來一張上好的紙張,請蘇東坡在上面寫字,但是他提出了字的大小排列等問題。蘇東坡笑著問他:“我現在是不是賣菜?”哲宗元佑二年(一0八七)三月,康師孟已經出版了蘇氏兄弟九本字帖的精摹本。蘇東坡自己的若干朋友都是熱心蒐集蘇字的。一天晚上,他的幾個朋友在他家,正在翻查幾個舊箱子。

有人找到一張紙,上面的字是蘇東坡寫的,還依稀可讀。仔細一看,原來是他在黃州貶謫期間醉中寫的“黃泥板詞”。有的地方已然汙損,連東坡自己都不能辨認。

張來抄寫了一遍,交給蘇東坡,自己則保留那份真跡。幾天之後,蘇東坡收到駙馬王詵寄來的一封信。信裡說:“吾日夕購子書不厭,近又以三縑博得兩紙字。有近畫當稍以遺我,勿多費我絹也。”

有蘇東坡幾封給朋友最親密的信,刻在石頭上,他去世之後當做拓片賣,就是所謂“西樓帖”,這本帖至今還在,看來就彷彿鄰居的目光一樣熟悉。蘇東坡在一封信的再啟裡,他代妻子向一個朋友道謝,因為那個朋友送了他妻子一把梳子。在另一個再啟裡,他說要送人一鍋鹹豬肉。

說中國書法是一種抽象畫,這種解釋真是再容易不過。中國書法的問題和抽象畫的問題,確是相似。在評論中國書法時,評論者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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