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門造訪,恭聽他對天下大勢的高見。”
“是。”曹洪站在華歆身後應了一聲。
曹操目光往外一轉,又瞧了瞧華歆、董昭、司馬朗等人,呵呵一笑,慢慢說道:“陛下今天在郊祀大典上親自主持和指揮那些樂師和大臣們吟唱的《郊祀歌》,那可真是氣勢磅礴、意境恢宏啊!——
帝臨中壇,四方承宇。繩繩意變,備得其所。
清和六合,制數以五。海內安寧,興文偃武。
后土富媼,昭明三光。穆穆優遊,嘉服上黃。”
他一邊沉吟著,一邊卻在心頭暗暗思慮:這個劉協也實在是太過分了!他以為老夫在孔融的緊逼之下為顧全大局而讓出了武平縣封邑,就意味著老夫真的甘於臣服了?哼!這屁股下的御席還沒坐暖吶,他便又忙不迭地大率群臣前去郊祀天父地母,真把自己當成了四海至尊、天下之主,藉著禱告上天的儀式來宣示自己要“清和六合、興文偃武”了!興文偃武、興文偃武——他該不會傻到下一步還要讓孔融再次跳出來逼迫自己交出兵權罷?哼!真是老虎不發威,他還當老夫是病貓吶!老夫也該給他們幾分顏色看一看了。
聽著曹操口吟出這首《祭祀歌》,華歆、董昭、司馬朗等人亦是暗暗心驚:這個曹丞相真是了得啊!陛下和群臣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在他的耳目監控之中。整個許都城裡,哪裡還有他的勢力籠罩不到的地方?
“陛下這郊天祀地,希望能夠興文偃武的心意是很好的。可惜天不從人願吶!劉表、劉備、孫權、劉璋、張魯、韓遂哪一個是省油的燈?哪一個會聽了他這篇《郊祀歌》便心悅誠服地乖乖交出兵刃束手歸順朝廷?昔日舜帝舞干鏚而服有苗氏——那樣的盛事,只有舜帝那樣的英主明君才做得到,當今陛下只怕還不是那塊料兒罷!否則哪裡還用得著老夫在這兒頂著炎炎烈日為訓練南征水師而殫精竭慮?老夫可沒那閒工夫去陪他唱什麼《郊祀歌》!”曹操遠望著許都城東郊未央宮的方向,也不怕身邊這些臣僚聽了心中會作何感想,就那麼無遮無掩而直抒胸臆,夾槍帶棍地把對獻帝的不滿一瀉而無餘。
華歆、董昭、司馬朗見到曹操今日面色頗為不善,一個個繃緊了心絃,絲毫不敢大意,生怕自己的言語稍有不慎就給自己帶來不測之禍。
“罷了!董昭,你平日是最喜歡到許都城中各大府邸之中轉悠的,你近日可曾聽到外面有什麼異常的風聲沒有?”曹操撥轉了話頭,徑直又向董昭問道。
“這個啟稟丞相,屬下近日在許都城中聽到了一段童謠,很是可疑。”董昭面色一斂,顯得十分緊張地說道,“這段童謠來得極其陰險毒辣,只怕會對丞相大人的聲望有所損壞呀!”
曹操一聽,臉上卻淡淡一笑。他事先早就探知到了這首童謠的內容,本也無須董昭前來舉報——但是這個董昭作為僚屬能夠擺脫一般名士大夫的面子觀念而甘當自己的鷹犬耳目,這一份難能可貴的積極性卻是不應該挫傷的。
於是,曹操笑意一收,面色一正,向董昭放軟了聲氣問道:“多謝董大夫的這份赤誠關切之心了,卻不知這段童謠是何內容?還望董大夫明示。”
“丞相大人,此乃屬下當盡之責,您太多禮了!”董昭慌忙伏身還禮,恭聲稟道,“這段童謠的內容是:‘君非君,相非相;奪主威,臣操權;曲一亂,難再調;日在下,月在上;朝綱崩,難再居’”
“這段童謠編得可真是有些古怪啊!盡是亂談一些顛倒黑白的事兒。”曹操冷冷地說道,“有這份才情的人不好好珍惜這份才情,拿來這麼瞎鬧。”
“丞相大人,這段童謠很是陰毒,它有隱諷暗刺之意啊!‘曲、一、日’這三個字合起來不就是一個‘曹’字嗎?”董昭的腦筋有點兒不會轉彎,不顧曹操的臉色早已變得鐵青,仍然像急於賣弄自己的小聰明一樣喋喋不休地解釋著。司馬朗情知不妙,急忙從旁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袖角——董昭這才醒悟過來,頓時嚇得直冒冷汗,慌忙閉住了口。
這些朝廷的名士大夫們真可惡!當年董卓專權亂政之時,他們在明面上抗衡不了,在暗地裡也曾使用過了這樣一招——編了一句“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的童謠流傳坊間,搞得董卓的部下人心惶惶!今天,他們故伎重施,又拿這樣上不得檯面的招數來對付本相!哼!是可忍,孰不可忍?曹操臉色大變,當場便要勃然發作——就在他準備拍榻而起的一剎那,他突然一眼覷到了自己腰間玉帶上那塊金牌當中刻著的那個“忍”字,在落日斜暉的映照下顯得光芒四射,驀然似有一盆冰水迎頭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