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盛語氣中帶著恨鐵不成鋼的遺憾,嘴唇顫抖,語不成句。
甄命苦看著這一輩子古道熱腸,以忠義為懷,恪守原則的老人,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衝動,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獨孤盛突然眼神大亮,那張遺憾的老臉突然笑了起來,定定地看著甄命苦,“是你,竟然是你,很好,你很好哈哈哈”
大笑三聲,溘然長逝。
張氏嚎啕大哭。
590 安胎劍法
獨孤盛的葬禮是按照郡王的標準辦的。
因為張氏堅持要給他風光大葬,甄命苦擰不過她要為獨孤盛盡孝的心,請來了數千人的儀仗隊,各路和尚道士都來了,由張氏親自擬訃告,將獨孤盛的生平光輝事蹟作傳,並傳之四方,吹打唸經三天三夜後,才將獨孤盛下葬。
葬禮過後,張氏才漸漸地肯吃些東西,甄命苦這幾天一直提心吊膽地伴隨在她左右,生怕她餓出毛病來,她現在的身體可經不得長時間的折騰。
張氏勉強吃了些東西,三天來始終沒有主動跟甄命苦說過一句話,每天坐在府中的院子裡,看著已經解凍的池水發呆。
甄命苦一直不敢遠離,守在她身邊,凌霜也似乎知道張氏此時不宜招惹,所以幾天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過。
到了第五天的時候,張氏終於開口跟他說了第一句話:“相公,你最後跟獨孤伯伯說了什麼?”
甄命苦早知道她會這麼問。
那天他見張氏悲傷過度,深知獨孤盛若是一死,她說不定會鬱積出病來,又見獨孤盛對他不願從軍,害張氏淪入紅杏別院的事耿耿於懷,這才忽生一念,在獨孤盛耳邊輕語了幾句,一來是讓獨孤盛安心離去,二來也是為了給張氏留下一個疑問,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過度悲傷。
如今張氏漸漸地從傷懷中走出來,登時將注意力轉移到這個謎題上來。
甄命苦環摟著她的腰身,讓她輕輕靠在他懷裡,“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我跟你獨孤伯伯說,我的另一個名字叫丁碩。”
張氏聞言一愣,突然明白了過來。
在朔方,暗衛大將軍丁碩的名字威震整個邊荒,同時也是楊廣手下的一員猛將,為楊廣東征西討,立下赫赫的戰功,也是唯一一個在高麗戰場上打過勝仗的將軍。
獨孤盛本是楊廣的禁軍統領,參知機密,當年楊廣派暗衛大將軍攻打高麗,見過以丁碩的面目出現的甄命苦數次,只是當時甄命苦並沒有跟他表露身份,是因為連楊廣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是甄命苦。
獨孤盛死前得知甄命苦就是那連楊廣都大為欣賞的暗衛大將軍,哪能不吃驚萬分,又為此欣慰不已,張氏有甄命苦保護,此生再無人能傷她半分,他也就能放心而去。
她當然知道甄命苦這麼做是為了她,用心良苦。
她緊緊地樓著他的腰身,在他懷裡呢喃道:“相公,你終於想起我了嗎?”
甄命苦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
“你的獨孤伯伯讓我想起了自己曾經有那麼愛你,為了你可以不惜一切鵝鵝,人死不能復生,悲傷過後,就擦乾眼淚,繼續前行吧,你獨孤伯伯在天上看見的話,也會為你的堅強欣慰的,他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並沒有消失,他永遠都活在你的記憶裡不是嗎?就像我忘記了你,身體卻還始終記著你的感覺一樣,你是我生命中不可磨滅的印記”
張氏靜靜地聽著,緊緊摟著他不肯鬆開。
“一個生命的老去消逝,意味著新生命的到來,這本來就是大自然的規律,生生不息,亙古不變,我們悲傷是因為人有感情,那是我們紀念親人朋友的一種方式,但卻不能因此萎靡不振,若是因為悲傷,食無味寢不安,傷毀自身,其實是不孝之舉。”
他開解著她因獨孤盛慘死而來的心結,沒一會,懷裡傳來一陣輕微的呼聲,低頭一看,懷裡的美人兒竟然將他的話當成了催眠曲,悄然睡著了。
這妮子為了獨孤盛守靈,多日不曾閤眼,如今知道獨孤盛死時大笑的因由,知他是安心離去,放下了心中的不安和彷徨,連日勞累,睡意襲來,聽著他安慰的聲音,再也經不住地沉睡過去
甄命苦摟著她,心中再次浮現出一股骨血相連的感覺。
突然想起來,曾幾何時,他也曾這樣摟著懷裡的這個美人兒,聽她低聲哭泣,為她的好姐妹淒涼遭遇不平感傷。
他摟著她靜靜地坐在亭子裡好一會,見她睡得沉,怕她身上穿少了受涼,攔腰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