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向晚重金聘請齋坊師傅做了一桌素食,堆在葉沉淵面前。見他不緊不慢食用,她便走到一旁,與老闆商議日後的餐食,訂下了一月的單子。
葉沉淵安靜進食,舉止斯文,兩耳不聞其他事。待他吃完後,聶向晚問道:“公子可滿意?”
“嗯。”
“那便好。”
葉沉淵起身朝外走去,徑直前行,白衣背影寥落,猶如一株玉樹融入街景中。聶向晚看著他清減了一些的身形,慢慢跟了上去。
“公子去哪裡?”
葉沉淵淡淡回道:“我的氣力有些不濟,需找個雅緻的地方休息下。”
聶向晚跟在他身後,一路來到一處外形風雅古樸的庭院前,抬頭一看,牌匾上寫著“翠怡坊”三個大字。她沉臉說道:“公子找風雅場所倒是熟門熟路。”
葉沉淵回頭說道:“這所藝館極有華朝文華風格,又聽聞教導的伶人能歌善舞,具備他人所不能的本領,我自然要來試一試。”
聶向晚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皺眉看了看透過影壁露出來的一截紅綃綠帳,兀自問道:“公子當真要進去?”
葉沉淵笑了笑:“當初你摸進南風館找少源,我可是沒有半分阻攔。”
聶向晚鬆開他的衣袖,含恨道:“那便請公子好好享樂,我一個時辰後再來接公子。”
葉沉淵舉步走向石階,有小廝迎上,躬身請他邁入中庭。聶向晚站在門外,一直看著葉沉淵的身影隱沒不見了,才轉頭走向外街,找到一名想逃難的商人,購買下他的庭院。她拿著笤帚清掃前院,處置好一切,僱了車伕趕車去翠怡坊,前後剛好一個時辰。
小廝通傳:“公子留在閣子裡休息,不願出來。”
聶向晚揚眉道:“我只付了一個時辰的茶點金,這多出的工夫,可是沒人付銀子的。既然時辰到了,小哥不如行個好,將公子攆出來吧?”
小廝嗤笑道:“那位公子出手打點的銀子,比你不知闊綽多少,還用得著你來請他?再說了,我敢攆財神爺嗎?這兵荒馬亂的,大清早就碰上一個,嘿,好好待著他還來不及哩!”說完,他將擦拭門柱的手巾朝肩膀上一搭,走了。
聶向晚低頭看看自身的衣飾裝扮,發覺氣勢不差於人,理好衣襟,也抬腳走進翠怡坊。她徑直闖到館主的房裡,在桌上一字擺開宮中腰牌、皇帝所賜予的開國寶戒等物,對館主言辭恐嚇了一番。館主冷眼看著她,直到聽見她提出聘請館裡的美人去私宅陪侍名貴公子時,臉色才有些異樣。
“姑娘是說,只請美人過府遊玩,並不是找她們的晦氣?”
聶向晚奇道:“館主難道聽不懂麼?”她又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館主若是要我贖出她們,我也有足夠的銀子賠付給你。只要服侍好了公子,我另有重賞。”
館主錯愕至極,半天沒有合攏嘴。
聶向晚與館主籤書立約,耳邊聽到館主嘆了一句:“這倒是公子沒有想到的。”她依然不以為意,收拾好隨身所帶的物品,走向香茗閣。
葉沉淵正端坐在桌案後,神色恬淡,看著兩名精緻妝容的美人跪在毛毯上演示古法煎茶。白瓷甌、紅爐炭、麴塵碎、花沫沸,一切茶道如前人所品鑑的那樣,閣子裡充盈著清香。
聶向晚走到一旁侍立,低聲道:“公子看也看了,樂也樂了,隨我回去吧。”
葉沉淵抬頭看她一眼:“如此風雅之事,卻被你說得粗俗不堪。”轉眼不再看她。
聶向晚笑道:“我已替你尋了一處宅子,配置了諸多美人,回去再看,想必風味更加高雅。”
葉沉淵端坐不動,聶向晚細心看了看美人煎茶的步驟,嘖嘖嘴說道:“水湯沸騰,需先加少量砂糖調和味道錯了!我是說挑入食鹽,不是砂糖姑娘你拿著竹夾攪動下水渦,別站著不動又錯了!茶湯奔濤濺沫之時,要舀回一勺沸水,飄散湯花浮沫香氣”
最終,葉沉淵被聶向晚吵得沒法,只能拂袖而起,先離開了閣子。聶向晚路過侍茶的美人身邊時,仔細端詳著其中一名的面容,恍然覺得眼熟。她跟在葉沉淵身後下了樓梯,費力思索一下,認出那人便是曾入宮進獻脂粉的胭脂婆。
原來這裡是謝顏先前傳遞訊息的地方。
看出翠怡坊的隱秘後,聶向晚沒有聲張什麼,一路猜想葉沉淵來此地的目的,不小心撞到他的後背上。她抬頭看到他已經站在馬車旁,卻不上去,問道:“怎麼了?”
葉沉淵看著她蹭紅的鼻尖,揚手指了指北端巍峨的永珍樓,說道:“我想登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