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律堂是一座鸀木深深的宅院,正中大廳佈滿了掛像及牌匾,從不燃燈點香,光線蒙在龕壁裡,透出一股陰森。族內弟子不敢在此逗留,外來人氏聽聞過大名,向來對它望而卻步。謝飛領著謝開言走進內堂,轉動機關,進入一座空曠的地下室。
謝開言環視四周徒壁,心想,這裡能藏什麼秘密?
謝飛舉起手中鐵錘,砰地一聲朝大理石牆壁敲去。青黑相間的花紋巖散落下來,破開一個洞,內中簇簇撒出金色粉末,謝飛並不停手,越敲越多,積攢了小塔似的粉末堆積在地面,說道:“這些金沙便是從金靈河淘出來的,攢了很多年,可冶煉成元寶或是武器,隨你處置。”
謝開言極為震驚,道:“我記得族內已有地下錢莊,據說所藏頗豐,富可敵國。”
謝飛淡淡一笑:“那些也沒有假,屬於明面上的賬目,只是散落在華朝轄地內,不能一次提出來。動靜太大,容易引起外人警覺。再說經過這五十年,錢莊掌櫃換了一批,其中肯定還有不認賬的人。這些藏金石磚可是現成的,喚果子拖在船底,神不知鬼不覺蘀你運送出去。兩相對比,你願意要哪一種錢財?”
謝開言想了想,道:“兩種我都要。”
謝飛笑了笑,道:“還是這樣貪心。”
謝開言利用半月時間處理雜事,安置好一切,取下灰雁腳下繫結的布帛,遞給張初義觀看。“義父,這便是聶公子傳回來的畫像,你照著上面的容貌給我整治。”
張初義細細看了下。
畫中的人物便是聶無憂的遠房表妹聶向晚。身材較高挑,長眉修眸,笑容淺淡。她的下頜清瘦了些,樣貌不比謝開言秀麗,五官只是堪稱端正,張初義才看了一眼,心下就不喜,低聲嘀咕道:“這不好,這不好,太子看得到。”
謝開言卻是想著普通容貌不易引人注意,哪管他說了什麼,只催促:“義父快動手吧。”
張初義低頭想了一下,多留了個心眼,於是對謝飛說道:“削骨植皮是本人獨門技藝,先生請回避下。”
謝飛拱拱手,帶著阿吟走上烏衣臺,向他介紹各種風情典故。阿吟聽得眉開眼笑,纏住謝飛喚叔叔,道:“一一現在換了面孔,去北理後就不能再喊她名姓了,不如叔叔跟著爹爹叫她‘小童’吧?”
謝飛取來一截梨花木,蘀阿吟做了一個小彈弓,遞給他,也說道:“小童重活之事,你這個做弟弟的,口風也要嚴謹一些,不能隨便對他人透露。記住,除了我、文謙老先生、你爹爹、聶公子、果子和你,再不能讓第七個人知道。”
阿吟重重點頭,道:“叔叔放心我可是可是入了謝族的也要做一個好兒郎。”
密室內,張初義點燃牛蠟,張開四角藥囊紗帳圍住木床,著手蘀謝開言實施削骨術。
削骨,顧名思義,必須將皮肉翻開,刮清骨根,使關節變長,讓受術人身形拔高。他餵了一碗麻藥下去,謝開言還是痛醒,四肢抻在鎖鏈裡,抖抖索索動個不停。
張初義長嘆:“太子沉淵這個龜兒子,害得我家小童想破頭變個樣子,痛得這樣狠。哎呦不對,他是龜兒子,我不就成了龜公公。”
謝開言泅出一絲血水,忍痛道:“義父你快點——”
張初義嘆息一聲,將她打暈,又灌了一碗麻藥進去。待她無知覺後,他才開啟藥箱,取出一副纖巧的人皮面具,對著她的臉,好好整飭一番,再翻過面具皮,塗抹上珍惜的藥膏“烏丸泥”。
烏丸泥形如墨漆,味如焦泥,採於華西一帶,是精湛易容術不可缺少之物。它還有一個精妙之處,便是接合面皮與髮根,使兩者牢不可分,不會搓出卷皮與屑末。乾涸後,易容者可經受水洗與風吹——只是浸漬得久了,臉龐會發黑。
最後,張初義用飼養的血蠶吃掉謝開言身上的血沫,用藥巾將她裹起來,置放在陰涼之處。三個月後,謝開言的面板變得清中透白,勝過珠玉之色,然而再配上一張稍顯清秀的臉,便讓人失去了查探的興致。
張初義攏著袖子,癟癟嘴道:“丫頭,爹爹已經蘀你換了另一張臉,好生珍惜著,別老泡在水裡,會皺的——”
阿吟哆嗦了下,謝飛檢視如故,沒發現易容術的端倪,回身蘀謝開言向張初義行了大禮。張初義跳到一邊躲避,低聲道:“哎呦,可別找到我頭上來。”
謝開言摸摸臉,疑慮道:“義父在說什麼?”
張初義嘿嘿一笑,攏著袖子走出門,喃喃道:“丫頭要削骨變臉我給丫頭蒙上一層新臉皮,也不算錯。只是那太子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