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訴說南國水鄉旖旎風光,仿似隨著清和調子,纖腰束素的採蓮女子當真嘻嘻一笑,撥開蓮葉,將鷁首小舟劃到眾人眼前來。
趙老夫人安心聽著曲子,面色漸緩。看到趙元寶垂頭侍立一旁,眼角又跳了起來。“我兒也真是糊塗,攜著這麼一大家子人退到石頭鎮裡,沒個後處可以安落。倘若太子不滿意,追究我兒辭官之罪,那該躲到哪裡去為好呢?”
趙元寶句句聽在耳裡,肚皮氣得圓鼓鼓。他抬頭挺胸道:“那太子沉淵也過於跋扈,再逼我返朝樹立牙旗號令百眾,我當脫離華朝,入理國做一名商賈!”
趙老夫人一拍梨花木座椅,怒道:“放肆!什麼混賬話!”
趙元寶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座椅前。
樓下的謝開言自然不費力氣聽到見諸多聲音,稍稍啟力,她能聽得更遠。
這時,一陣銅皮鑲嵌的車輪碌碌之聲從遠處傳來,馬蹄篤篤,整齊劃一。金鞭絡繹,連綿不絕。如果不算長短兩列的衛士縱馬前驅呼喝,這種駐蹕排場,只能屬於宮廷專有。
鏤刻車門對開,一截修長手指撩開錦繡簾幕,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張俊美無比的容顏。
府宅內的謝開言側對大門通道,放下短笛,果然聽到院丁惶急奔跑進來,拖長聲音喚道:“有貴客到——”
☆、舊識
門口院丁不識來客衣飾品冠,但當前肅清街道的排場卻很龐大。兩列百名黑甲銀蔽的騎兵如同一陣風衝過來,勒馬翻身,齊齊立在趙宅門口。隨後隊伍未採置旌旗,一輛白玉雕砌的豪華馬車出現在道路上,頂幔繡以金絲,黑檀充作廂壁。待馬車行至大門,眾騎士躬身行禮,靜聲等待主人下車。
趙老夫人拄著梨花木拐顫巍巍站起,依在高樓欄杆上看了一眼,忙篤地杵了下地板,說道:“快,快,帶所有人迎接貴客!”
趙元寶扶著老母親的手臂,疑惑道:“母親大人,您走慢點。往日有貴客來拜壽,也沒見著您如此重視。”
趙老夫人碎步下著樓梯,聽見這句話,回頭拍了趙元寶額頭一掌。“哎——我兒真是糊塗——來的這位和往前大不一樣!”
趙元寶忍不住再探視一眼,耳邊又傳來老母親的教導。“白玉黑檀,四馬駕轅,這是王侯公卿家的出入規格。車隊插著錦青金絲龍旗,龍鱗塗異色,這是未登基之前太子府的專用徽志。”他一愣,又捱了母親一掌。“等會切莫亂說話,衝撞了公子!”
趙老夫人並沒有猜錯,結合兩種規格出行的人物,的確是太子府派出的特使卓王孫。
卓王孫以紫玉冠束髮,身著淡紫錦袍徐步走入趙宅。衣外,攏了一層緋紅羅紗蔽罩,風拂過,散發出一股飄渺冷淡的薰香。趙老夫人趕至正院臺階前,拄杖俯身說道:“老身參見公子。”
卓王孫虛抬衣袖,冷淡道:“免禮。”
趙元寶行禮,躬身問道:“不知卓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卓公子恕罪。”
卓王孫當前越過兩位主人,徑直朝中院走去,不置一詞。身後隨從說道:“卓大人替代太子殿下御查北疆,路過此地聽聞趙府慶壽,特地前來祝賀。”
此話一出,賓客譁然。趙老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連忙跟進了中院。眾多坐流水席的、貴賓席的客人來不及接駕,堵在院門口議論,見到卓王孫冷漠目光掃來,連忙分列兩旁,屏息等著卓王孫走過去。
謝開言站在硃紅圍欄邊,與其餘樂師一起,微微垂首示意。卓王孫垂袖走過,拾級走上旁側高樓,令她聽不到半點腳步聲。她知道他的內力深厚,但沒料到是何種程度。如今一聽,她馬上知道了與他的差別。
耳邊,隱約傳來賓客壓低了嗓音的談論,位置極遠,也只有她聽得見。有名追隨趙元寶歸隱的京官比較瞭解內情,眾人噪雜之時,他賣了好幾個關子才肯說道:“卓公子就是卓家二公子,名喚卓王孫。卓家你們知道吧,是汴陵三大權勢之一,和流花河畔的宇文家一道崛起,很得太子府的恩寵。”
謝開言並不瞭解十年間發生的事情,如果依循記憶,她也只能推斷出十年前的人物,比如花雙蝶。耳邊持續傳來賓客的聲音,她不用花費巨力,也能聽清所有。
據說,卓家是汴陵兩大商賈世家,素有“汴陵春|色天下分,左流宇文右王孫”的說法,宇文家佔據了流花河畔的湖州,重商輕政,掌管水運。而卓家自十年前就參與政事,統九州陸運,利用軍政將商業打理得更好,以政養商。十年前,葉沉淵與年紀相仿的宇文澈、卓王孫會晤,三人結成聯盟,各自壯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