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開言凝神說道:“跳支舞吧,當笛聲響起來的時候。”
句狐咬了咬嘴,玫紅色的唇上羅織兩枚貝齒,模樣極為俏麗。“為什麼?”
謝開言瀏覽一遍她的膚色及容顏,嘆道:“以盛世一舞來作紀念。”
“你怎麼知道我要走?”
“鎮里人都說你要去汴陵遊玩。”
訊息自然也是句狐本人傳遞出去的,她素與蓋飛交好,嘻嘻哈哈聊兩句,就會洩露自己的去向——汴陵秋光無限好,丹青玉石展即將舉行,她想去湊熱鬧。同時,也用這則訊息掩蓋她說不出口的隱秘。
句狐點頭,鼓嘴說道:“可是,你這模樣好像很捨不得我。”
謝開言頷首道:“我何止捨不得,簡直想時刻將你收進口袋裡,以免你亂說我的事。”還好計劃中不包括她,否則以她懶散性子,去了汴陵,將連城鎮的舉事編進戲曲傳唱,不出半月,太子禁軍就會包圍整座城池。
句狐抱臂打了個寒顫。
謝開言直視她,正容說道:“無論見著誰,都不可洩露我的來歷。十年前謝族已經傾覆,十年後我只想做個平凡人。”冠冕堂皇的理由,即使唬不住狐狸,也是輾轉飄零於華朝大地上亡國子民的藉口。
句狐垂頭站立片刻,悶聲說道:“在狄容那晚,謝郎本想殺了我,封住我的口舌。但他又說你不准許,是不是意味著你念及我們的交情,最終放了我?”
“正是如此。”
牛角長號突然吹響,嗚嗚的聲音傳遍連城鎮。
蓋飛換了緊身衣衫,用虎皮扎住腰膀,健步如飛奔向狩獵臺。他跑過靜立不動的兩人身旁,又折了回來,抓抓頭說:“咦,師父,怎麼變了個樣啊。”
“準備好了嗎?”謝開言問道。
蓋飛舉了舉拳:“好了。我一定贏。”
句狐忍不住撇撇嘴道:“有你師父在,自然什麼都能做手腳。”
謝開言笑了笑,輕拈住句狐衣袖,道:“走吧。”
狩獵臺遙遙在望,錦旗飄飛,漫卷席天煙塵。馬一紫著暗紅花紋長衫,挺腰站在臺階上,喚人佈置一道青紗帳,攏住了兩側風沙。正中排列錦緞雕花木椅及桌案,烘托出了主座地位。
卓王孫緩緩走上高臺,落座,一雙眸子藏在煙塵之後,令人看不清冰光雪色。
馬一紫點頭示意,臺側即刻響起鼓聲。鼓擂三通,白、黑、紅、黃、青五色衣飾少年郎策馬奔出,揚起右手,使用繩索圈套獵物。以竹屏圍住的校場上頓時遍佈馬蹄之聲、呼喝之聲,尾隨大小不等的走獸們奔跑。羚羊、角鹿、野雉雞體型顯眼,呼啦啦逃竄之時免不了落入繩套之中,最奇妙的是沙兔,慌里慌張跟在馬蹄後亂跑一陣,突然兩耳一折,鑽到洞裡去了。
謝開言找個疏落地方蹲□子,隔著竹障瞧著傻兮兮的兔子,手裡拈住一枚繡花針,待到蓋飛所獵數目與馬辛小隊持平之時,她突然揚手甩出繡花針,不著痕跡地釘住了一條透明絲線。
她的目力與耳力遠勝所有人,先前就將獵物兔子繫上絲線,纏住了後腿,等著它鑽進洞穴,順藤摸瓜,揪出其餘的同伴。狡兔雖有三窟,但成群生活的習性是改不了的。
蓋飛縱馬賓士過來,開弓攢射地面,嗖嗖嗖三株連發之後,箭矢力貫地底,扯出了三隻同窩的沙兔。他哈哈笑著,將獵物送上了主臺。
這樣,蓋飛就以三數優勢勝了第一局。
句狐軟著身子走到馬一紫面前,哼了哼:“兔子不要了吧?送給我算了。”待討來三隻受傷的沙兔,她將竹籃朝謝開言手上一扣,撇嘴說道:“傻裡吧唧的兔子有什麼好,這麼喜歡它。”謝開言接過,歡天喜地地離開。
中場休息一盞茶時間。
蓋飛飛奔到謝開言身邊,說道:“師父,你去哪裡?第二場馬上就要開始了。”
謝開言不回頭,說道:“馬辛天生臂力驚人,你這第二場角力是贏不了的。”
蓋飛叉腰站在原地,頗有些不服氣。
謝開言的預測果然不錯,蓋飛天性好勝,言語激勵之下便使出全身力氣與馬辛角逐,兩人縱馬越過重重障礙,從各自列隊中脫穎而出,到達終點後,不待敲鑼以示畢程,就雙雙滾下馬,四臂交峙扭打起來。
“你別想贏我!”蓋飛咬牙說,“勝利一方才能提要求——”馬辛用鐵臂鉗住他的手腕,腳下踢了一記,踢他滿口沙,也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蓋飛不屈不撓地叫喚:“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馬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