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顧少很快就找來了,拼命壓著怒火,聲音都變了調,“你懷了孩子?”
她縮在沙發的角落,抱著雙膝,像是要融進那大團大團的並蒂蓮裡。
“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去做了流產?”
“是又怎麼樣?”
他劈手拂下桌上的茶杯,碎在地上,瓷片高高地濺起,“林思安!你看著我!我要聽你一句實話!”
“我們已經分手了。”
顧嘉臣臉上再沒了血色,一把將她從沙發上拽起,五指在她手上掐出青紫,“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不是打掉了孩子?”
她輕輕顫了顫,迎上他的目光,“是。”
顧少猛地揚起手,指尖顫抖,她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只憑著他的鉗制才能勉強站穩,卻仰起臉靜靜地望著他,等著他那一掌拍下來。
“你太狠心了,你的心太狠了”顧嘉臣皺著眉,好像怎麼也想不明白一樣,他看著眼前的女人,這一刻她是這樣陌生,“你恨我,怨我,怎樣懲罰我都可以,可你怎麼捨得拿孩子出氣?怎麼捨得殺了我們的孩子,你怎麼捨得?”
他推開她,任她摔撞在茶几上。
林思安下意識地捂住小腹,倒在地上,長長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臉上的表情。
顧嘉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冷得像寒冰,“你不是想分手嗎?我成全你,林思安,從今天開始,我們之間再無瓜葛。”
她蜷縮在地上,像一朵低到塵埃裡的花。
那一瞬間,她才意識到,自己終於完完全全地失去了他。
漫天漫地,透骨的涼。
夕陽從晚霞裡透出光來,那是一天裡最後的一抹餘暉,朦朦朧朧的看不分明,風一吹,三兩層薄雲慢慢散開,那染著橘色的燦金才壯闊起來,整個天空都是灼華的光。
顏唱唱從臥室出來,光影流過樓梯,一階一階,幽幽靜靜地退下來,她踩著那片影子,來到廚房。
陳阿姨盛來一碗熬得稀爛的粥,放在托盤上遞給她,輕輕一嘆,“作孽啊。”
顏唱唱咬了咬唇,眼圈霎時紅了,“安安她怎麼就這麼倔。”
“小姐她向來就是這麼個性子旁人傷她一分,她是必定要還回去十分的。可是顧少為什麼不肯好好想一想!”
“他們兩個就是因為太愛了,才忍不了彼此的一點兒錯吧。”
她把粥端回臥室,林思安正躺在床上,靜靜地望著窗外,眼裡是墨黑色的死水。
枕邊擺著幾本八卦雜誌,封面上的顧嘉臣正和酒吧女廝混,昔日浪蕩不羈的顧大少如今又開始混跡聲色場,並且變本加厲,夜夜笙歌,醉生夢死。
“安安”
她慢慢轉過頭,巴掌大的一張臉,幾乎瘦得就剩一雙眼睛。
“先吃點兒東西吧。”
那照片不甚清楚,卻也將顧少的放浪開骸暴露無遺,左擁右抱,倚紅偎翠。手一拂,林思安將那幾本雜誌推到地上,輕輕閉上眼。
“安安,你忘了醫生是跟你說的?你自己也是醫生,應該更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你再這樣下去,寶寶會受不了的。”
林思安的手橫在小腹上,那是她這些日子以來最常做的動作,漸漸成了習慣,她接過碗,大口大口地喝著,連味道都嘗不出來,就生生地嚥下去。
顏唱唱忍不住按下她的手,“你到底想要怎樣?都跟他分手了,又留下孩子,你是準備一個人生一個人養嗎?”
她猛地抬眼,“這是我的孩子,我最最重要的寶貝,我當然要生下來。”
“那你有沒有過將來?安安,你以為生養一個孩子是那麼容易的事臺下?未婚媽媽在社會是是多艱難的群體,你不會不知道,你這樣瞞著顧嘉臣是不對的。”
“我不知道怎樣面對他。”
“你明明就愛著他!為什麼一定要折磨自己呢?”
林思安緊緊地攥著被角,“我忘不了!我忘不了當日他在婚禮上決絕而去的場景,那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刻,他卻這樣負我,我無論如何都忘不了!”
“可他也是有苦衷的”顏唱唱深深吸了一口氣,“而且你要為你的寶寶考慮一下,他需要一個父親。”
林思安一凝,睫羽靜靜垂下,顫過幾道淚光。
晚風徐徐飄過,吹散了幾分灼氣,夜色已經很深了,天空是一片透著暗紫的黑,盛夏八月,星河似乎別樣清澈。
B城有名的酒吧街仍是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