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蓋一掀,一股沁涼的氣息瞬間散在空氣裡。竟然是冰塊!
“去年父皇命人鑿了冰窖,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昭月從桶裡揀出一小塊,塞入寧芷手中,卻被易雨翻手打去,不悅道,“你幹什麼?沒見阿芷直冒汗麼?”
“此物過寒,直接握於掌心,只怕會生病。”易雨說著,一手提起沉重的木桶,顯得異常輕鬆。對寧芷說道:“我去取幾個小甕,裝了放在附近就是。”
聽易雨這麼一說,昭月才意識到自己考慮不周,朝他吐了吐舌頭,轉而對寧芷說:“阿芷,你為什麼不回宮住呢?父皇都說把清涼殿讓出來給你。”
“那是父皇的避暑之地,我若是搬進去,恐怕會惹來閒言閒語。”寧芷微笑著,並沒有將真實原因吐露。
“說的也是。”昭月點頭,忽然伸出手指數著,高興地笑起來,“還有半個月,就能給二哥寫信了!”
寧芷著實一驚,這些日子過得渾渾噩噩,不想已過半月:“昭月,最近朝中可有軍報?”
昭月搖頭:“好像很長時間沒看見傳令使了。對了,二哥有來信麼?”
“十日前倒是有一封,不過寥寥數語,沒說什麼事。”寧芷在說謊,珩止杳無音
訊已有半月之期,想必是戰事繁忙。且朝中亦無軍報,只能說無事即是平安。如此告訴昭月,也只想讓她安心。
日暮時分,悶熱加劇,空氣濃厚得令人壓抑。天際層雲密佈,遠處已是一片漆黑,偶有閃電劃過,好在陵和城依是風平浪靜。
“看這天氣,應是要下雨了。”昭月懷裡揣著一壺冰水,望著漸漸暗淡的天空,“阿芷,若是下起大雨,今夜就又要對不起二哥了。”
寧芷一下午被熱得頭暈目眩,一時沒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只聞一旁的香薷“撲哧”笑出聲,傻傻問道:“為何對不起珩止?”
香薷搶著說道:“王妃,公主是說,要是下雨,她就走不了,今晚就又要與你同床共寢。摟著王妃入眠,自然就是‘對不起’睿王啦!”
昭月笑得花枝爛顫,不能自已。寧芷醒悟過來,面色緋紅。
就在此刻,天穹倏爾烏雲翻滾,銀蛇眥目,隨即一聲雷鳴炸開,驚得昭月懷裡一鬆,瓷壺墜在地上,裂成碎片!可在那響驚雷之下,沒有人聽見這瓷裂的微弱,只感受到一種駭人心脈。
“小姐,宮裡來人了!”葉子打著一把傘,渾身已是溼透。這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正爆發著完全的力量。須臾之間,院裡的花草,一片狼藉。
葉子領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宮女進來,那宮女一直在發抖,不知是因為淋了雨發冷,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你不是要找公主麼?”葉子問道。
那宮女忙跪倒在地:“奴婢叩見公主、睿王妃。”微微抬頭,眼底盡是悽楚。
“到底什麼事?不能等本公主回去再說麼!要是驚擾了睿王妃和腹中皇裔,你擔當得起嗎!”昭月一聲呵斥,窗外又是一道閃電掠過,繼而狂風暴雨。
“公主,儀妃娘娘她她”那宮女說著,竟然開始抽泣。
昭月頓覺不妙,忙追問:“我母妃怎麼了!大聲點!”天色只是日暮,卻暗似深夜,雨墜如百丈飛瀑,實在聽不見宮女的低語。
“儀妃娘娘重病昏倒了!”那宮女竭盡全力,大喊一聲,又俯跪在地。
“什麼!”昭月的思緒在剎那停滯,雖然對母親的所作所為感到不恥,但那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一旦出事,她不可能無動於衷。心裡一慌,拉了香薷就往外跑:“快!我們快回宮!”
香薷理智地反拉住她:“公主,香薷知道你著急,但是現在雨這麼大,我們根本是寸步難行!”
“可是可是母妃暈倒了!”昭月急得不行,一把奪過葉子手裡的紙傘,直接往雨裡衝,卻被聞風趕來的易雨推
進屋裡,“姓易的,你給我讓開!”
“我這是為你好。”易雨面無表情,一身藍衣溼了大半。方才他只是從迴廊走來已是如此,更不用說走到雨裡是何等的情況。“這雨來勢洶洶,你一個弱女子出去,定會受傷。反正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公主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易雨,你送昭月回去吧。”寧芷的聲音清晰得好似從風雨間隙中傳來,不受半點干擾,也未被雨聲削弱,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易雨悠悠轉頭看向寧芷,淺笑道:“我拒絕。我不會離開寧府。”
“不用你好心!”昭月朝他瞪了一眼,她已無法等待,儀妃再怎麼錯,也是她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