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爺,沒挑中意?”
蘊月擺擺手:“這就挑好啦!”
阿繁眼睛圓睜,豆子張了嘴。說話間卻是裁縫帶著幾匹布絹過來,笑嘻嘻的問:“官人選的這幾匹竟是個什麼做法呢?”
蘊月敲敲八仙桌,指著一匹桃紅色的緞子道:“這丫頭脾氣臭的很,穿這顏色也合適了。你不要做襦衣裙,作件右衽袍子,裙幅六幅,比幅而短,穿上了就如行雲流水。臭丫頭跑跑跳跳沒處安靜,穿上了不容易勾爛,倒也給小爺省錢。裙邊用略深的厚緞滾邊才有質感,衣襟上繡上迎春花。別繡牡丹,臭丫頭襯不起!”
江蘊月指指點點,左一個臭丫頭、右一個臭丫頭,聽得阿繁嘴巴都歪了,豆子早就哈哈大笑,裁縫卻是一面忍著笑,一面用筆飛快記著,末了笑道:“官人好生了得!”
阿繁一聽裁縫的這句話,咬了咬嘴唇,憋著沒說話。蘊月又指著另一匹瑩瑩發亮的白色絹匹:“這絲倒像是上等的桑蠶絲。”
裁縫斂了笑容,恭敬到:“官人好眼力!這匹絹是小店裡頭最好的絹了,比宮中用的就差不離了!”
蘊月點點頭:“你便照著醜丫頭的尺寸做兩套,另外的尺寸一會小爺讓家丁送來,一共做六套。”說罷轉頭敲了一下阿繁:“小爺表孝心,便讓你沾沾光。臭丫頭!”
阿繁才不領情呢,就著蘊月的手靈蛇般上去,正正掐著蘊月的合谷穴,痛得蘊月呲牙咧嘴,拼命甩手。旁邊豆子一敲,分開兩人,卻是教訓蘊月:“小爺真沒出息!”
蘊月翻白眼,橫了偷笑的裁縫一眼,故作鎮定道:“這白色的祥雲織錦,做一件右衽春衫,襟上袖邊袍擺用綠色絲絛掐牙。外邊用這鵝黃的羽紗做一件半臂,夏天穿著涼快。另外一件都倒過來,裡邊是黃色絲絛掐牙,外邊就是柳葉綠羽紗。還有,店家有現成的給她一套換上,跟在小爺後面,小爺都不好意思見人!”
裁縫記好了,頻頻點頭:“官人好生了得,小娘子襯這鮮亮的顏色,那眼睛定然更是靈動!鵝黃嫩綠,喲!正是二八豆蔻啊!”
蘊月小樣的揮揮手:“唉唉!店家,小爺也沒指望帶著個神仙,臭丫頭不把你這的衣裳糟蹋了就罷了。”
阿繁忍無可忍,嘟著嘴站起來,臉紅了又紅。豆子趕緊也拉著她:“哎!小爺就這彆扭勁兒,你同他計較什麼!他要去喝酒,你快些去換衣裳,咱們把他的錢花光了是正理。”
阿繁聽聞,眼眸一轉,卻又是笑開,湊到蘊月跟前:“便花光你的錢!哼!”說罷翩然轉身。
蘊月嘴一歪,橫了豆子一眼:“小哥好有出息啊!”
豆子哈哈一笑,一掌封在蘊月背上:“比小爺有出息!阿繁是個姑娘家,她被你在人前颳了一整天也沒羞得拔腿就跑,這就是好的啦!小爺你見她好脾氣就欺負她,豆子還不比你有出息?話說,你哪來的這伺候娘們的功夫?看的小哥我一愣一愣的。”
“嘿嘿!”蘊月乾笑兩聲:“老爹那裡留著大把王妃的衣裳,什麼料子顏色紋樣的沒有?何況老爹作畫,小爺也幫著調顏色,自然知道。”
不一會阿繁換了衣裳出來,豆子先直了眼睛,好半天嚥了口水:“好傢伙!”
阿繁不大自信,磨磨蹭蹭到蘊月那裡:“小賊阿繁選的這身還行麼?”
蘊月眼睛亂轉,只見阿繁選了一身常是老年貴婦穿的寶藍色右衽的袍子,裙幅足有八幅。腰帶最為別緻,竟是用一溜流蘇,從寶藍到瑩白,用心挑了漸變的顏色一一綴在腰帶上。那寶藍色也不知道是用什麼顏料染的,端的是藍的流光溢彩。腰間長長的流蘇勾勒出顏色層次,又在行動間帶出流雲起伏,真是一件心思深厚的衣裳。
阿繁臉上粉黛不施,如雲烏髮直瀉而下,僅在額間墜了三粒明珠。她不頂白,但是面上的生動正壓住身上的衣裳,賦予它無可挑剔的靈魂。
“不瞞官人,這衣裳花了不少心思,比劃了顏色,若是用淺色,這最別緻的流蘇就不好看了。就是文家千金也是極愛這款式,只是這顏色厚,若不是頂白的姑娘,就是上了年紀的人穿,這衣裳十五六的姑娘喜歡卻壓不住,上了年紀的貴婦偏也不大穿右衽的衣裳。小娘子一眼就相中了,穿在身上,正應了那句話,化腐朽為神奇!”店夥計對著阿繁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攏嘴。
阿繁聽聞店家這樣誇她,笑開來,扯著裙幅,停在蘊月面前晃盪,笑得猶如夏天的太陽:“小賊,好看麼?”
蘊月忽然想起舊戲文:停妥,輕蕩湘裙不自覺,偏了頭,撇著嘴,不情不願:“還算勉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