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急的快要哭出聲,質問道:“她怎麼疼的這樣厲害?究竟怎麼樣?”
崔鈺的聲音穩如泰山:“生孩子都是這樣,沈芳儀無需驚恐。”又對我道:“娘娘且忍耐一陣,等微臣示意才可用力。”
我艱難點頭,雲意又等了一刻,見我痛的冷汗涔涔,不禁催促道:“還不快去稟報皇上!”
崔鈺並未阻止,想必時間也差不多了。嫣尋應一聲兒,忙喚了錦心去宣政殿啟奏蕭琮。
恰好這一刻疼痛稍減,我掙扎著吩咐:“就說我突然陣痛發作,萬萬不可如實稟報說是催生所致!”
錦心喏一聲,和李順慌慌張張去了。
產婆和接引宮人得了訊息,也頂著風飛奔著過來。那產婆熟練的安排一切生產所用器具,又吩咐人多多的燒滾水,準備剪刀並襁褓被褥。
疼痛又一次襲來,我用左手緊緊攥住身下柔軟的魚戲蓮葉駝毛毯,殘餘的冷靜告訴我,崔鈺既然如此鎮定,想必問題不大。我心中一喜,似乎再痛再苦也有了奔頭。
我在巨痛中輾轉,忍耐著想要墜力向下的慾望。直到聽見崔鈺說了聲“用力!”,產婆上前解開我的裙帶褻衣,我才如同蒙了大赦一般開始用盡全身力氣去掙扎,崔鈺繞到暖閣外面,隔著影紅灑花簇錦軟簾不停催促著我:“娘娘務必忍住疼,生產時間拖得越長,帝裔的性命越是危險!”
他的聲音在耳畔環繞,我偏頭看著那軟簾簇簇而動,仿若一個紅色的空洞。寢殿內宮人穿梭不停,產婆也急出一臉大汗,我已經痛的昏沉,頻頻用力仍不得要領,只記得在最後墮入黑暗之前,聽見剪刀相錯清脆的一聲響,嬰兒響亮的啼哭聲似有若無的在腦中嗡嗡徘徊。
我神思一洩,手指自然鬆開,疼痛與疲憊最終席捲了我。
睜開眼時,仍是白晝,我彷彿做了一個冗長的夢,浮生一世,好像在夢中盡數走遍。
雲意見我醒了,忙扶住我道:“還不躺著,可是受了大罪了。”
我環視周圍,只有平日的宮人伺候著,並不見嫣尋和孩子。我急了:“姐姐,我的孩子呢?你們把它抱到哪裡去了?”
雲意含笑道:“看把你急的,公主那麼小,你又暈厥過去半天,不讓奶孃喂她吃奶如何是好?”
說話間殿中垂下的幔簾被人掀開,兩排宮人內監盛裝斂容站立,唯有一個眼生的宮人懷抱著小小的襁褓坐著餵奶,旁邊微笑佇立的是嫣尋。見我問起,嫣尋忙抱了孩子給我看。
粉紅色皺皺的小臉現在眼前,五官清晰可辨蕭琮的影子。
我下意識的撫上肚子,那裡平坦一片。曾經在裡面的生靈,如今便是眼前這一團小小軟軟的女孩兒麼?我也不知是怎麼了,瞬間產生了極大的失落。曾經與我血肉相融的孩子,讓我甘願冒險的孩子,在我腦中勾勒過千萬次的孩子,現在真實的出現在面前,為什麼我會覺得悵然若失,不復懷孕時的踏實穩定?
雲意見我不說話,蹙眉道:“妹妹,你嫌她是女孩兒,不喜歡麼?”
我微微搖頭,撐著伸手抱過她來。
她有一頭濃密的黑髮,雖然短,卻帶了一點自然捲,像我;黑而純淨的眼睛,弧度挺順的鼻樑,微翹的嘴唇,像她的父親;
許是打斷了她吃奶的興致,在我懷裡略停了停,她便嚎啕起來。小臉皺成一團,聲音響亮,淚水像條小溪似的在臉上蜿蜒。
我手足無措,說不出來的心疼驟然升騰,下意識的拍撫著她,嘴裡發出“哦哦”的聲音,想要哄她不哭,只是於事無補。
雲意從我手裡抱過女兒遞給奶孃,按了我躺下道:“打頭不敢給孩子吃奶,喂她喝了好一頓清水,這會子想必餓的厲害,讓她先吃飽了你再抱吧。”
我又想起一事,忙問道:“崔鈺呢?孩子有沒有事?他有沒有好好診診?”
雲意嗔道:“罷了喲,你操的都是什麼心。要是你和孩子有個什麼,誰還敢優哉遊哉的在這裡閒著?不光你好好的,孩子也健康得很,一點沒有被寒毒荼害的症狀!真真是神授之命。”
我遙遙望著吧唧有聲的孩子,手裡捂著湯婆子,這才注意到內殿裡多了那麼多人。雖然無力,仍掙扎著想坐起來。
雲意道:“皇后親自來看過孩子,你還在昏睡,她坐了一會子才走。這些人都是太皇太后和太后吩咐下的,因著下雪了,不便過來,讓你好生養著,放晴了就來看你。”她看了看自鳴鐘又說,“這會兒過了快兩個時辰,皇上也快退朝了。”
殿內燻爐又增添了不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