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盯著我看,臉色陰晴不定,直看得我面上訕訕的,才開口道:“好妹妹,你果真當我是姐姐?”
我聽她言語裡含著隱隱的悲慼,當下唬的握住她的手道:“我與姐姐從小同吃同住,比親姐妹還勝三分,姐姐何出此言?”
雲意苦笑:“那麼我問你,若是有人欺凌我,你當如何?”
我堅定道:“欺辱姐姐便如同欺辱我一般,我自然要以牙還牙!”
雲意眼中鋒芒一閃,冷聲道:“既然如此,妹妹知道我沈家與汪玉萼勢不兩立,裴媜更是毒害你的幫兇,為何你偏要維護她母女二人,棄我於不顧?”
我大駭道:“我何時維護過她母女二人?”
雲意眼睛裡像是裝滿了冰渣子,掃我一眼,我便覺遍體生寒,她緩緩道:“聽說初蕊找著了,去年你們府上那樁疑案,原是汪玉萼倒騰出來的?”
她見我張嘴欲呼,又道:“別難為錦心,是我逼著她說的。你手底下好歹有那麼個人敢對我說真話,不像你,一味的做菩薩奶奶。”
我見她此番動氣不比往常,只得將事情原委挑緊要的說了,一併連皇后勸慰我的那些話也說了。雲意從鼻子裡哼一聲道:“汪家人攀扯薛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皇后自然要幫著她說話。莫非她吃齋唸佛,便要所有人都跟著修身養性,被人打了左邊臉,還要主動把右邊臉也伸過去不成?”
我忙伸手遮住她的唇,又凝神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嫣尋會意道:“娘娘放心,外間只有錦心,餘者都在門外伺候著。”
我懇切道:“姐姐生氣,無非怪我沒有告訴姐姐,我因想著媜兒當初才十三四歲,三娘作孽到底也不關她的事。不瞞姐姐說,今夜便是我與媜兒共同設局引三娘說出真相,不然,我在媜兒心裡永遠都是殺害雙成的罪魁禍首!”
雲意挪開我的手,嗐氣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裴媜怎麼會為了一個小廝和她孃親反目成仇?況且裴媜對你不敬也不是一日兩日,哪有那麼容易反轉的?今日汪玉萼在飛寰殿,又焉知不是她們母女對妹妹你設下的局?”
三娘處事毒辣,命人秘密殺死雙成,連著誤打誤撞的初蕊也被賣到胡地受盡折磨。我憶起雙成死的那日媜兒神情,端的是肝腸寸斷,萬萬是裝不出來的。
雲意搖頭:“我知道你想辯裴媜用情至深,可是妹妹為何不想,裴媜若是對雙成還有情意,怎的不殉情或是青燈古佛做姑子去?如何又能答應汪玉萼進宮為妃?”
我的神色微微黯淡下去:“正是因為她以為一切是我主謀,才要進宮來對我趕盡殺絕。姐姐也知道媜兒那腹黑的性子,我如今又添了玉真,劉娉和餘下的人還不夠應付,若是再加上媜兒,當真要首尾難顧了。”
夜風一起,殿外漸次寒天凍地起來,寢殿中的地龍早燒了起來,炭盆裡紅火的獸首炭偶然發出輕輕的“嗶剝”碎聲,反讓暖意更旺。
良久,雲意輕嘆一聲,將我鬢邊散亂的發別到耳後:“你知道分寸就好,萬不可顧此失彼。”
彼時,錦心在外輕輕咳嗽一聲,我心下了然,要了披風穿上。
雲意道:“妹妹自己小心,我先回去了,明日等妹妹細細說來聽。”
我原以為她會執意和我一起去,沒料到她主動提出要回雲臺館,雲意看穿了我的詫異,淡淡道:“那種人事,沒得叫我看了噁心。”
飛寰殿伺候媜兒的姑姑是緋墨,此刻正在殿中侍立,見我出來盈盈一福,輕聲道:“充衣請娘娘到飛寰殿一聚。”
我略一點頭,由嫣尋陪著前往。
進了飛寰殿,穿過兩個小庭院,便是媜兒寢宮內室。我們一行人腳步極輕,加之事先媜兒叮囑過,因此一路上遇見宮人內監也只是默然見禮而已。
緋墨帶我和嫣尋到內室旁側一架多寶格後隱藏著,從多寶格的縫隙看去,飛寰殿寢宮外間正中擺著一架楠木雲紋小翹頭案,案几上放著熱酒小吃,兩付碗筷,媜兒與三娘把酒言歡,合歡立於一旁伺候。青花纏枝香爐裡微微的現出寥落的霧,被暖氣一燻更透出一縷若有若無的清幽香氣。
三娘想必得知媜兒受寵,得色難掩,已有八分醉意,唇齒間含糊之意頻生。媜兒面無表情,只一味勸三娘飲酒。
緋墨上前屈膝道:“充衣不善飲酒,這會子只怕出了一身汗了,不如到後室更衣,讓合歡先伺候夫人吧?”
媜兒見緋墨回來,便揚了眉,一雙眼在室內梭巡,視線在我藏身的地方定格,冷冷清清的眼神,讓我心裡都發涼。
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