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寢殿,太皇太后已在眾人簇擁中來至面前,我蹲身盈盈一福,朱槿閃出將我扶起,太皇太后笑道:“哀家悶了好些時日,今日新晴,可算能出來逛逛。”
我也笑道:“嬪妾正說等您身子好些便抱了永定來看您,不想今日您竟親自來了。”
太皇太后落座,環視了一圈皺眉道:“你這宮裡也太素淨了些,怎的也不見添宮人?”
我親手奉上剛煮好的杏仁茶道:“皇后常說,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嬪妾深有體會。慕華館只有嬪妾一人居住,即便添了永定,有這些宮人內監也足夠了,不必大費周章再添人手。”
太皇太后輕嘆一聲,對朱槿道:“人人都說她誕下公主必定橫添驕橫,哀家偏說不是,果然不是。”她又對我道:“你這孩子沒給哀家丟臉,哀家很喜歡。”
我笑著抱過玉真給太皇太后看,她道:“這孩子圓頭圓腦的,看著喜慶!”便令看賞,又道“福康也乖巧,就是寧妃一朝被蛇咬,不大肯讓她出來玩;元倬可惜不會說話珍淑媛那孩子不知怎樣,太后倒說是極好的。”
我恭謙的聽著,太后並未來慕華館,卻已經去過樂成殿了,我與劉娉,或者說我與劉娉的孩子在她心裡孰輕孰重,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太皇太后瞥我一眼,又道:“太后跟哀家提起,珍淑媛誕下皇子,想要皇上擢升珍淑媛的位份。”
我手勢一頓,旋即笑道:“太后的意思是?”
“昭儀之位懸空,太后想讓珍淑媛晉昭儀之位。”
我低了頭,聳一聳眉心道:“既然太后有這個意思,皇上自然是肯的吧。”
太皇太后笑起來,擱了茶盅道:“琮兒何曾肯呢,昭儀那個位置,他原是屬意你的。太后一時提起來,他雖未拒絕,也還是按下不表。”
我淡淡道:“嬪妾何德何能,萬萬不敢躋位昭儀。皇家男丁珍罕,如今珍淑媛一舉得男,晉位也是常理。”
太皇太后愈加笑得和婉:“哀家知道你不計較那些虛的,不過若皇上真的晉了她的位份,你心裡是不是也酸的很呢?”
我有些發怔,一時竟未聽明。
見我出神,太皇太后抿了口茶,轉而問道:“永定的小字有了沒有?”
我忙回道:“皇上賜名玉真。”
太皇太后默唸了兩遍,笑道:“雖然是極尋常的字,但咱們皇家取名字是要取箇中正平和、大氣端莊的意思,所以那些冷僻的不會用,這也罷了。哀家只納悶為何皇上賜了封號‘永定’?聽著倒像是藩王的名字,一點柔婉也無,可見是歡喜昏了。”
我掩口微笑,朱槿回道:“聽說公主的封號是有來歷的,公主出生當天正是南粵叛亂平定之日,皇上一高興便賜了這個封號,寓意我朝昌盛,邊疆永定。”
“如此?”太皇太后奇道:“哀家居然不知道有這個緣故。永定有這個命數,當真是祖宗眷佑。”
嫣尋上前收取殘茶,聽太皇太后說起,含笑道:“只要是皇上的孩子,命數自然都是大吉大利的。”
但凡上了年紀的人,任憑年輕時如何精明聰慧,都是喜歡聽奉承話的,何況嫣尋這話說的雖平常,卻搔到做祖母的癢癢上,聽起來順耳順心,說不出的慰貼舒服。
當下太皇太后便笑罵道:“原說你是個老實人,怎麼也跟那些猴兒精學會咂嘴咂舌討主子歡心了?”
嫣尋笑道:“還不是因為太皇太后寬厚,奴婢才敢多嘴多舌。換了別的主子,誰敢插嘴?是嫌嘴巴子吃不夠呢。”
太皇太后笑道:“行啦,在哀家面前放肆也就算了,太后面前可要謹言慎行,她不像哀家這麼老發昏。你們自己要警醒,沒得給你主子找不自在。”
嫣尋忙斂容正色應了,太皇太后又坐了一陣子,逗了會玉真,也就去了。
待太皇太后鑾駕遠去,錦心不忿道:“娘娘剛才聽見了,太后都去過樂成殿見過小皇子了,可是咱們這邊連個聲兒也沒聽見!”
我輕聲嘆息:“皇上曾經說過,她老人家是喜歡男孫一些的。”
嫣尋沉吟道:“其實太后喜歡小皇子也不稀奇,誰家的老人不是更喜歡男孩兒呢?奴婢只是擔心,珍淑媛早先便與娘娘爭鋒相對,如今見了娘娘,只怕更是要橫著走路了。”
我捋一捋鬢邊散碎的頭髮,笑言道:“她便橫到天上去,我不理會便是了。咱們這位雖然是女孩兒,也是堂堂正正有封號的公主,珍淑媛便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公然挑釁。況且我滿肚子的寒毒未散,正沒處撒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