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對的,誰是錯的。這種感覺讓人恐懼。”
我默默用竹篦梳理他的頭髮,聽他說:“你說過,人生像是一池流水,而人的命運便是浮萍。流水將你推去哪裡,你便在哪裡安心紮根。這番話,朕感悟良多。”
我道:“夫君感悟出了什麼?”
他淡淡一笑,又不肯說了。
錦心打起半邊簾子,送了南粵進貢的蟠桃進來,我心裡一動,柔聲道:“也不知道他們給太后宮裡送去沒有,皇上不如親自去一趟長信宮。”
蕭琮冷淡道:“若是沒有先給長信宮送去,他們如何敢送來這裡。”
我越發溫柔道:“夫君怎麼又不高興了?是不是嬪妾說錯了什麼?”
蕭琮挽住了我的手,低聲道:“其實你又何必委曲求全,這些年了,太后編排你的話還少嗎?”
我道:“怎麼說她也是長輩,又是夫君你的母親,即便她對嬪妾再不好,也是嬪妾做的不夠,又算什麼委曲求全呢?”
蕭琮搖頭道:“她逼得你離宮,又戕害朕那麼多未出世的孩子,近日朝堂上定國公更是時常頂撞,若沒有太后授意,他焉敢如此?朕真的都不免要懷疑,她究竟是不是朕的母親,為何總是要與朕作對!”
我訝然道:“定國公與夫君頂撞?但不知所為何事?”
“何事?朕要加封禰弟,他頭一個站出來不肯,還說了些不倫不類的話,嚷著要太子監國!”
我沉聲道:“這可不是大逆不道嗎?太子還是個毛孩子,況且皇上春秋鼎盛,要他費心監哪門子的國?”
蕭琮也冷笑道:“如今是越發不像話了,巴不得朕今日就死好讓元倬即位大寶似的。”
我掩住他的口,“夫君也糊塗了,這種不吉利的話也是隨便說的?定國公既然這樣不守臣子本分,在朝堂上公然頂撞夫君,嬪妾看他這個公爵的封號也是不想要了!”
蕭琮摘去一片蟠桃葉子,“禰弟已經用兵符控制了邊關的幾名大將,不懼王氏作亂。只是京畿裡的守衛大多是王氏子弟,朕要想個法子偷樑換柱,又不得打草驚蛇”
他看著我道:“你說,如何能調動這些人遠離京城,讓朕安排自己的心腹?”
京畿守衛各崗各位的調動非同小可,若有改變,王氏一族必定會知道,到底要找個什麼藉口才能將西京的守衛大換血而不被心存謀逆的人懷疑呢?
狩獵?不行,如今不是狩獵之期。
御駕南巡?不行,蕭琮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能離京。
珠簾碰撞的清脆響聲在耳畔響起,玉真拉著元澈進來,“父皇,母妃,澈弟在外面不敢進來呢。”
她旁若無人的爬上榻,偎坐在我身側,竊笑道:“澈弟膽子真小,見父皇母妃說話,半步也不敢走近。”
我嗔她道:“你弟弟貴為昌德王,哪裡像你這樣輕浮?他見父皇母妃說話,自然是要避開的,你以為都跟你似的沒規矩。”
蕭琮不許我訓斥玉真,問元澈道:“怎麼不讓人通報一聲?”
元澈垂首恭謹道:“兒臣讀史記有一句話不甚明瞭,因此來問母妃,也不是什麼要緊事,不敢擾了父皇母妃清淨。”
蕭琮“哦”一聲,“你是幾個兄弟中書唸的最好的,書裡有什麼話是你不明瞭的,講來聽聽。”
元澈抬頭瞥我一眼,回道:“兒臣看書,看到一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若此言不虛,那古往今來的聚義之輩也不免被名利所累。兒臣想,史記上的話總不會錯,追名逐利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兒臣心裡總覺得與從前念過的聖賢書有悖,因此想不明白。”
玉真噗嗤笑出聲道:“澈弟真有學問,這樣的話也要想半天!”
蕭琮也微笑道:“難為你這樣用心,只怕你母妃也想不明白。”
我拉直了元澈掛在腰帶上的香囊穗子,含笑道:“你父皇說的沒錯,母妃也想不明白,倒不如撂開手不想這樣,學你姐姐這樣盡情玩耍幾日吧。”
元澈似乎並不介意,躬身應了是,玉真跳下榻來,拉著他道:“澈弟,我帶你到沈母妃宮裡看仙鶴去,小時候咱們最愛看仙鶴了!”
蕭琮並不反對,喚人捧著蟠桃伺候他倆,元澈便跟著玉真去了,臨走時回頭望著我擠了下眼睛,似乎意有所指。
我忽然靈機一動,吩咐錦心道:“你和進寶守住殿門,再不許別人進來。”
我又讓嫣尋近前,輕聲吩咐了幾句,一切妥當,這才對蕭琮道:“夫君,元澈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