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眾女子起身,我淡淡瞥去,站在最前面的女子身著玫紅襦裙,花枝招展,眉目間閃動的俱是精明強幹之意,我笑笑:“這位想必就是陳典衣了?”
陳典衣聽我問起,忙恭敬上前一步回道:“回婕妤娘娘的話,奴婢正是典衣陳蓉。”
我虛扶一把,含笑道:“素聞陳典衣深得穆司衣真傳,一手刺繡豔驚天下,本婕妤今日總算見著真人了,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
陳蓉受寵若驚:“婕妤娘娘謬讚,奴婢怎麼當得起!”
有人搬來了梨花小榻座,我緩緩落座,微有笑意道:“本婕妤身上這件鮫紗長裙,據聞就是穆司衣與你共同製出,當真華美無倫,清雅非常。我很是喜歡。”
人群裡有人面色不對付起來,有性子輕浮的已然面露鄙夷之色,我掃了一眼,心中有數,只假裝沒看見。陳典衣見我誇她,如何不喜?當下便腆著臉笑道:“奴婢也沒別的本事,只會縫縫補補,娘娘喜歡是奴婢的福氣!奴婢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
我笑道:“當牛做馬倒是不必了。只不過這身衣裳剛好刮破了一個小洞”我牽起衣角示意道,“本婕妤正想勞煩陳典衣為我修補一下呢。”
陳蓉告罪上前,托起衣裳細細看去,越看眉頭蹙的越緊,臉上已顯出惶恐不安來。我佯裝放心道:“既然這衣服出自陳典衣之手,想必小處修補也不在話下,本婕妤喜歡這衣裳的緊,你現時便與我補好吧。”
陳典衣抬起頭苦笑道:“娘娘,這鮫紗極輕薄飄逸,又渾然天成,如今破了洞,就像是破了格局,只怕是補不得了”
我立時皺了眉道:“這衣裳何等華貴?只因是皇上賜予以護龍裔,我才告罪上身。帝后崇尚節儉,別說鮫紗刮破了這麼一個小口子,即便是撕開兩半,你也應當有法子補好。否則帝后怪罪,不說這衣服補不齊全,反倒顯得我這麼輕浮奢侈,暴殄天物了!”
陳典衣哆嗦著跪下道:“奴婢愚鈍,請娘娘寬限幾日,奴婢一定想法子補好!”
我已經知道這鮫紗長裙並非她所經手,若是寬限時日只怕又要為難那真正的妙手之人,一念之下如何肯應?
此時冷然道:“你一時說無法縫補,一時又讓本婕妤寬限時日,究竟你有沒有本事能補好這衣裳?”
陳典衣囁嚅著說不出整句,身後一位穿水藍色紗裙的女子款步上前,盈盈拜倒道:“啟稟寶婕妤,鮫紗稀有難紡,如今婕妤娘娘身上這件鮫紗刮出破洞,若要縫補如初只怕棘手。奴婢請娘娘的玉旨,讓奴婢為娘娘繡上花朵加以掩蓋,雖不能十全十美,但願能繼續穿披。如此一來,不必丟棄此物,也不損及娘娘顏面。”
我抬眼看去,那女子一襲水藍色衣裙,領口用月白絲線繡了幾朵精緻的雛菊,身材纖如柔柳,髮式亦簡單,只是將前鬢秀髮中分,再用白玉象牙小梳隨意挽於腦後,綴上兩枝碎珠發花,瑩然一種清新端莊之美。
雖心中有數,仍發問道:“你是?”
“奴婢尚服局左掌衣魏夜來,見過寶婕妤,娘娘萬福金安。”魏夜來重又躬身福道。
我暗自瞥她行為舉止端莊大方,又見她言語間最難得是不卑不亢,便立時心生幾分好感。
“夜來?名字倒是不錯。卻不知比之魏文帝愛妾如何,抬起頭來看看。”我言辭溫和,只凝神望著她道。
魏夜來應了是,緩緩抬起頭,我只覺悠忽一亮,眼前的女子雖娥眉淡掃,卻顯得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肌膚嬌嫩、神態寧靜,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我含笑對錦心說道:“你看看人家的做派,溫婉寧舒,再看看你這毛糙的性子,真是不服不行。”
錦心也笑,又說道:“娘娘別隻顧著看掌衣娘子的臉,也看看人家的手才好。奴婢偷覷了一眼,可不跟豬蹄兒一樣了,當真是糟踐美人。”
魏夜來聞言,情不自禁將雙手放到背後遮掩,卻不敵錦心死拉活拽,加之怕我動怒,只得乖乖的伸出手來。只見她一雙手臂雪藕似的,手腕以下卻如醬鴨子一般紅腫難辨,十指像醃漬過的胡蘿蔔,間或有黃水從破皮處流出。
我何曾見過如此慘狀,當下心裡翻湧,不禁乾嘔陣陣。
魏夜來忙跪下稱罪:“奴婢醜陋,汙了娘娘的眼。奴婢死罪!”
陳蓉見有機可乘,便責罵道:“魏夜來!你明知娘娘身患有孕,還將一雙齷齪手爪顯在娘娘面前,若是娘娘不適,你擔待得起嗎!”
開始站在魏夜來身邊穿石青色衣裙的女史見我不語,雙腿一軟跪下哽咽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