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郭鳶被內監拖下去,劉娉咬著下唇,再沒有求情。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又如何救她呢?
蕭琮睨一眼劉娉,冷冷道:“淑媛,你怎麼說?”
劉娉蒼漠一笑:“嬪妾與郭充衣交好,即便不曾參與,也難逃連坐之罪,嬪妾”
她臉色蒼白如紙,聲音越來越啞,身形也越來越低頹,幾乎眨眼之間,那抹纖弱的身影便滑落在地,像一朵悽楚的花瓣被風雨拍打,無力抵抗的姿態顯而易見。
皇后先慌起來,連連喚太醫,又轉身對蕭琮求道:“淑媛向來恭謙溫良,進退有度,此事難免有誤會。既然始作俑者已經伏法,皇上也為寶婕妤出了氣。且念在淑媛有孕的份兒上,暫緩一緩盤問,若是帝裔有恙,豈非得不償失?”
我也握住蕭琮的手,感泣道:“皇上為了嬪妾大動肝火,嬪妾已經無地自容,如今若再為了嬪妾傷了帝裔,嬪妾當真是萬死不能償其罪了!”
蕭琮不言,轉而攜我的手,聲間輕而如微風,溫柔的一片片拂在我的頰上:“若是有人傷你一分,朕必回報她十倍百倍。”
我心頭一凜,蕭琮他居然真的對我如此!
不知何時,有細細的雨絲飄來,宮人內監忙撐起傘輦,蕭琮命人送皇后等人回宮,自己親自送我回慕華館。
雨絲夾雜著風聲,打在琉璃瓦上颯颯輕響。玉簾低垂,蘇合香輕渺地從錦帷後漫溢位一絲一縷的白煙,迤邐嫋娜,瀰漫在華殿之中。
我嬌弱無助的靠在蕭琮懷裡,窗外幾棵翠竹漸漸褪了顏色,臺階迴廊處的廣玉蘭也謝了許多,再遠,便是望不透的的天。
良久,蕭琮低聲道:“今日是朕第一次親自下令賜死後宮中人。”
我微微垂首,聲音裡帶了明顯的歉意:“都是嬪妾失德。”
他伸手扭過我的下巴:“朕不怪你,是她們欺人太甚。”
我眼裡有淚花閃爍:“雖然如此,只怕太后知道了必定怪責嬪妾興風作浪”
蕭琮冷笑:“究竟是誰興風作浪,太后心中清楚。況且謀害皇嗣原本是株連九族之罪,朕如此待郭家,他們只當感恩。”
我拉扯了一下垂落在地的淺綠竹報平安華衣,哽咽道:“皇上為嬪妾動了殺念,嬪妾感懷於心,只是不知如何回報才能替皇上消了這份殺孽。若說傷了陰鷙,便請皇天傷在嬪妾身上”
他溫熱的手掌已經捂在我唇上,將後面的話盡數堵了回去:“別胡說,朕是天子,何曾懼怕這些?朕只擔心”
見到我詢問的眼神,蕭琮鬆開手,望著我淡淡道:“朕只擔心你也和她們一樣,天長日久,對朕只像應付差事,並無半點真心。”
我直直看著他良久,聲音放的柔緩,主動攬了他修長溫熱的頸道:“不會的,嬪妾和她們不一樣。”
蕭琮微傾了身子,靠在紅珊瑚床柱上,仰頭看著我,微笑道:“怎麼個不一樣?”
我偏著頭想一想,自己先羞怯笑了,附耳道:“真心一個也難求,皇上對我好,我自然真心對皇上好。”
蕭琮眼中有喜悅和感念的神色:“你向來冷清,像一株竹。朕從沒見你熱情似火的時候,今日是你自己說的,真心一個也難求,可不許矢口!”
我嫣然道:“您說這話也不怕別人笑,歷來只有三千後宮懼怕恩寵不在的,哪有做皇上的害怕妃子忘情絕愛的?”
蕭琮輕輕喟然一聲,含情望著我道:“你總是比別人看的透徹,正是因著這份透徹,朕才害怕某時某刻你就會撂開手不管不顧,若說以前朕被他人的美貌所吸引,如今遇著你,朕才明白何謂情之所鍾,即便你變老變醜,也絲毫無損在朕心裡的地位。”
我一時哽住,氤氳中眼眶漸漸浮起紅潮,所有的語言在此時都蒼白到無法自持,唯有更緊的攬住他,像攬住自己所有的希望與夢想。
也不知過了多久,纏枝芙蓉翠葉燻爐裡那一抹香似乎燃盡了。
我伸手探過去,枕側已經沒有人。
嫣尋與錦心聞聲進來笑道:“皇上剛走不到一個時辰,不許奴婢們打擾娘娘小憩,娘娘睡得可好?”
錦心跪在床榻前,我拉住她的手道:“錦心,皇上賜死了郭鳶,咱們給棠璃報了仇!”
錦心哽咽道:“娘娘,娘娘怎麼那麼傻,怎麼能用帝裔做餌冒這麼大的險呢?”
嫣尋也近前蹙眉道:“不是奴婢說,娘娘想要報仇多少計謀不得?何苦用自己的身子冒險設套?奴婢不過去紫宸殿轉了一圈,回來便見您和沈芳儀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