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嬪妾勸阻不及”
我伏在漢白玉石上,碩大的肚腹貼著冰涼一片,蜷縮著像一隻蝦米。
“太皇太后,您向來最疼寶婕妤,她現在大著肚子,跪久了怎麼好呢?您大發慈悲,讓她起來回話吧。”朱槿的聲音在耳邊迴盪。
“住口!正是因為哀家平日疼她,才不能眼看著她走歪道不管!”太皇太后一把將手中玉佩撂在黃花梨木小矮桌上,朱槿嬤嬤頓時噤了聲不敢再說。
“韓昭儀歿了,周氏撞棺自盡,郭氏賜死短短一兩月,正明宮的血腥還不夠多嗎?即便她們心胸狹窄,孩子,你可是祥瑞之人啊!為何你就容不得她們?”
我喉頭哽咽,禁不住哭道:“太皇太后明鑑,嬪妾並不是狼心狗肺的人!韓昭儀慘死;真相未查,累及周御女;嬪妾無能,沒能勸阻皇上保全郭充衣。樁樁件件,嬪妾同樣悲痛欲絕,可是這一切並不是嬪妾做的,嬪妾處處自省,更不敢以祥瑞人自居”
嫣尋見我痛哭,忙跪倒叩首道:“啟稟太皇太后,自昭儀娘娘歿了,寶婕妤娘娘每日吃不好睡不好,究竟何曾鬆快過一日?連幾位太醫都說娘娘憂思太過,恐於身子無益。太皇太后看她憔悴清減成這個樣子,也不像有害人之心的人啊!”
她是大安宮長大的宮人,自幼跟著朱槿在太皇太后身邊轉。她說的話,有時候比起我這個妃嬪更有分量和可信度。
太皇太后略頓了頓,緩聲對我道:“不是哀家信不過你唉,如今事端頻起,宮中又盛傳皇上寵你頗有當年先帝寵陳太妃的樣子,你是大家裡出來的,知道後宮專寵意味著什麼。”
我泣不成聲:“陳太妃貞靜尊崇,嬪妾何敢與之比肩?況且先皇賢德,皇上聖明,何曾因男女之愛忘卻國家大事後宮倫常?不知什麼人傳此謠言,當真是居心叵測!”
太皇太后靜靜凝視我,須臾道:“罷了,哀家便信你一次。料想你也不是輕狂之人,起來吧。”
朱槿得了信,忙和嫣尋一左一右架起我來,我淚痕滿面的謝了恩,太皇太后拉了我的手道:“郭氏雖然乖戾,但皇上下手確實狠了些。依我的意思,應當審清楚再做計較。謀害皇嗣是滅門大罪,別說明面上推來推去,就算當面說句重話只怕也要掂量三分。”
她冷不丁的覷了我一眼,意味深長道:“哀家知道,後宮佳麗三千,皇上只得一個。保不齊有人看你眼熱下絆子,可是皇上寵你,你越發應該自持,別讓人得了空隙說你不知分寸進退。哀家老了,只望在有生之年看到六宮和睦,多享幾年子孫繞膝之福。你是個伶俐孩子,不消哀家多費口舌。”
我垂了首不敢說話,郭鳶雖然是咎由自取,但也是我謀劃已久的時機。太皇太后歷經三朝,何等老辣,什麼把戲能瞞過她?不過介乎說與不說之間。若是存心要我好看,此時我又焉能端坐於此。
大安宮偏殿向南皆是大窗,朱漆鏤花長窗處滿糊的明紙透進外面暖浮的陽光,照得滿殿明亮。太皇太后沉吟道:“你得空去探一探小郭氏,我看著那孩子還好,不像她姐姐一味拈酸吃醋興風作浪。”
我微微蹙眉道:“太皇太后吩咐嬪妾不敢不從,只是郭氏因嬪妾而死,此時嬪妾去探郭貴人,只怕”
“哀家知道你怕小郭氏見你生恨,不過人既然死了,就算你處處避忌也無濟於事。倒不如你親自去勸慰她幾句,若是她知趣懂事,前事便一筆勾銷。若是她怨聲載道,便是個不醒事的。從此撂開,人也怪不得你。”
我婉聲應了,拭淨了淚痕,端莊陪坐在太皇太后身側說話。
不一時,有宮人奉上釉下五彩春草紋盅來,太皇太后掃了一眼道:“糊塗東西,寶婕妤有孕,喝不得哀家的陳年老茶。”
朱槿笑道:“您放心,不是茶,是熱熱的安神湯。”
我接過彩盅盈盈道謝,太皇太后對嫣尋說:“你要警醒,平日你們娘娘缺什麼短什麼,你就去掖庭要,掖庭沒有或是越了矩,你便來哀家這裡取。”
嫣尋應了,太皇太后嘆息道:“我見著你又想起一個人來,皇家子嗣單薄,不慎重是不行的。”
旋即對朱槿道:“打發人去樂成殿傳哀家的話,就說珍淑媛為郭氏的事受委屈了,讓她安心養胎,宮中所供跟寶婕妤一樣,短什麼要什麼只管開口。那孩子秉性柔弱和順,也別屈了她。”
我聽到“柔弱和順”四個字,當真是哭笑不得,連太皇太后都被劉娉矇住了,可見她偽裝的功夫有多麼的好,難怪入宮兩三年便連連晉位。
朱槿欠身應了,自吩咐妥帖的內監宮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