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比畫兒上的美人還要嬌豔!”
“快住嘴吧,越發沒正形兒了!”我嗔道,又拿眼偷瞧二哥,不知何時他已恢復常態,正坐在一邊品茶。我暗暗失落,他的行為似乎又一次提醒我,須得要將心底種種情愫按下,盡數化為一片雲淡風清。
還沒來得及惆悵,就聽外邊有人傳話,果然父親叫我即刻趕去外三廳見客。棠璃撐起羅傘,二哥伸手拿了過去道:“你們不要去了,雪那麼大,仔細崴了腳沒人伺候四妹。”棠璃躊躇,見我點頭,便順從的送我們出去。
我住的屋子離外三廳稍遠,府裡雖然大,好在小徑不少,我走在二哥左側,一腳踩在雪地上只聽見咯吱咯吱亂響,冷風颼颼,颳得光禿禿的樹木風中凌亂。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有些後悔沒有走大道,雖然繞些,起碼打掃的平整。
二哥盡力將羅傘偏向我,他與我保持些微距離,左手撐傘,右邊肩膀露在外面,很快便落滿雪花,漸漸又化成了水,滲進了他的嵌狐皮雲紋大氅。我看在眼裡憂在心上,他右胳膊的傷剛好不久,若是被這血水浸入感染,豈能有好的?
忍了半晌,還是抽個空子半偎進他懷裡,又怕他不自在,自己先緋紅了臉說:“哥哥不要誤會,雪那麼大,前面還有一程,若是染上風寒就不好了。何況咱們自家人,也無須顧忌別的。”他只是略頓了頓腳步,慢慢將傘換過右手,左手虛扶在我肩上,並無他話。
這樣沉默的場景讓我窘迫,之前他明明跟我談笑風生,還用那樣憐惜親暱的口氣叫我婉婉,現在不知是不是冷風吹了一陣,吹硬了他的心腸,又沉默寡言了起來。
想來也是,二哥在邊關待得太久未近女色,我又時常有意無意曖昧不清,他不過十七八歲,正值血氣方剛,一時衝昏了頭腦也未可知。但他並不是那種藐視倫常色令智昏的人,到底還是謹言慎行了起來。
果然穿越不是好事,總是要讓熾熱的心受些折磨才算完。我自己也是,那麼多人不選,偏偏對上他。想著這些,心中湧上一股股寒涼之氣,抓撓的心臟異常難過,我禁不住緊緊抓住胸口衣襟,嘆息出聲。
二哥停住腳步,偏頭用探詢目光看我,我已能望見前面不遠處既是外三廳,人多眼雜,絕不能授人以柄。便從他懷裡挪出來,極力扯出一抹笑容掩飾道:“怎麼還不到,快凍死人了。”他淡淡道:“前面不就是了。”
又往前走了幾步,早有那眼尖的丫鬟跑上來一壁為我撐傘擋雪。我瞅見廳外值崗的都是穿盔甲的羽林軍,心裡便是一緊。待快步走進廳裡時,只見一個四十上下的男子面向我站著,穿著棗紅色暗花棉袍,系一塊纏藤花方形碧玉佩,父親正恭敬的答話。
他見我來了,上下打量我一番,忽而展顏道:“這位想必就是裴四小姐了?”他的聲音像兒童一樣稚朗,卻又不甚清脆;像女人一樣尖細,卻又全無柔媚。我正怔著,父親已經笑道:“那大人說的沒錯,正是小女婉兒。”
那大人見我福身,忙上來一把扶住道:“可使不得,小姐金枝玉葉,雜家受不起。”我聽他自稱“雜家”,抬眼又見他不生明須喉頭無凸,頓時反應過來,原來這宮裡的那大人是個宦官!
父親在一旁笑道:“什麼金枝玉葉,下官不過是仰仗天家眷佑,才有了這些年的基業。那大人受她一拜又有何妨?”那大人只管端詳我道:“小姐面色蒼白,可是有什麼不足之症?”我心裡煩著被他這樣打量,又無計可脫身,只得回道:“之前感染了風寒,一直吃藥,想是還未痊癒。”
他恍然道:“原來如此。”又看了我半天,連連頷首微笑,想是非常滿意。轉身對父親說:“今時不比往日,小姐身子嬌貴,裴大人可要仔細了。”我並未聽懂他這話裡的意思,只見父親笑得合不攏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我斜眼往左右亂瞟,希圖能看到二哥的身影,可是直轉的我眼仁疼也沒見他在哪裡。那大人清了清嗓子,又正一正衣冠,突然鄭重其事道:“聖上口諭,裴氏上前聽旨。”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只傻傻的杵在當下。父親慌得一把拉扯我跪下,那大人唸誦道:“皇帝諭:西京裴氏,恪恭婉順,秉靡顏膩理之姿,呈沅茝灃蘭之態。危如累卵之時,將伯助孤。今賜其佩玉一枚,以表孤未曾忘也,欽此!”
那大人唸完,笑眯眯望著我道:“裴小姐,接旨吧!”我咬著下嘴唇,想不出皇帝下這道口諭給我用意何在。接旨謝恩後,一個內監捧著香楠木紫金合扣九龍匣上來,那大人開啟匣子,取出一塊玉佩,雙手拿持著,用十萬萬分恭敬的神情遞給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