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璃從未見我發火,此時忙說:“小姐當心氣壞了身子,婢子來說她。”初蕊哭喪著臉道:“往日也是這樣頑的,小姐都沒說什麼。今天是怎麼了,果真是他們說的,小姐得了聖眷自然就不同了。”
我本來起意是想唬她幾句,免得她一天到晚胡跑,落人話柄。誰料想她居然說出這種話來,句句都朝我心窩子戳!我當下心情激盪,啪的一掌拍在桌上,棠璃錦心忙說:“小姐仔細手疼!”
我厲聲道:“說你幾句你還滿嘴裡嘀咕,當真要人人皆知你膽大包天私會情郎,三娘過問起來賞你一頓嘴巴子賤賣出去才曉得厲害?!”她見我聲色俱厲,又想起三孃的手段,頓時面如土色,帶著哭腔道:“小姐,奴婢錯了!奴婢不該出去混逛,但奴婢並沒有做出苟且私會之事,求小姐開恩!”。
我並不作聲,她半跪半爬的匍匐到我跟前,抱住我的腿涕淚橫流說:“小姐,小姐,奴婢也知道羞恥,他對奴婢無心,奴婢再怎麼喜歡他也不會自取其辱。奴婢真的沒有,小姐信我!”我遞了個眼神給棠璃,她會意,伸手將初蕊扶起來,柔聲道:“並非小姐信你不過,府裡嚼舌頭的人多,你時常在雜役房周圍晃盪,難免不被人編排什麼話,要是傳到三夫人耳朵裡還有你活命的嗎?小姐也是擔心你,說你兩句,你還不知好歹!〃
我端起姜蜜水慢慢啜飲,入口甜味沁入心脾,我卻覺得有些苦澀。頓一頓道:“以後沒有差事你就在院子裡頑吧,不要總跑去別院,雜役房全是些男人,以後更是不準再去了!若是我知道了,不過是一頓家法,三娘或是父親知道了,你知道是什麼下場!”
初蕊到底是個半大的孩子,聽了這話含著淚應了,已是嚇得渾身猶如篩糠,我也不忍心再說重話。
棠璃哄得初蕊下去,回身含笑對我說:“小姐既然知道她沒有私會雙成,為何還要嚇唬她呢?”我嘆道:“她性子單純莽撞,對雙成又餘情未斷,如你所說,她居然三不五時還在雜役房附近晃悠,我若不敲打敲打她,真出了什麼事該如何是好?”
棠璃點頭道:“還是小姐大了,知書達理性子好,這要換了以前的脾氣,才剛早命人撕爛她那張烈嘴了!”她話鋒一轉又嘆道:“說起來,初蕊年紀小,確是容易受人唆使擺佈。”我聽她言語裡還藏著話,便詢問起來。
她猶豫道:“前些日子,初蕊說起,中秋前跟秋熙一起到帳房領月俸,結果出來時秋熙親親熱熱問了她好多話,她一時嘴快”,說到這,她看了看我的臉色道:“她一時嘴快,就把小姐身上有胎記的事說出來了。”
什麼?是她說出去的?我腦子裡一下湧上鍾承昭的影子,他那樣感傷的說:“我沒有”,而我卻根本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我傷了他脆弱的自尊,還混然不知。
棠璃可能也想到這一點,低低說:“小姐,想是咱們之前錯怪了鍾大人。原是初蕊口快說漏了嘴,咱們卻只扣在鍾大人身上,白白讓他背了黑鍋。”我默然半刻,又想起他說要提親的神情,滿懷希冀的看著我的眼神,大抵那些話都是真的了。
香爐裡焚著沉水香,滿室雖然馨香一片,卻讓人覺得心裡無端端的沉重。
從臘月二十四日小年節起,家裡的下人們便開始忙年,掃房掃屋、置辦採買,洗頭沐浴、給樹上掛上紅色絲線,準備年節器具等等,隨處碰見個人都是忙忙碌碌的,話也顧不上多說幾句。
臘月二十八,父親又帶著我們祭祀財神、喜神、灶神、門神等諸路神明,藉此酬謝諸神的關照,並祈願在新的一年中能得到更多的福佑。
儀式又長又悶,我跪了半天,待祈福的儀式結束,便揉著膝蓋站了起來。長姐跪在我旁邊,穿著一件極其寬大的流雲五彩絲線棉袍子,想是跪的難受,見我起來,也掙扎著要起身,我順手扶了她一把,無意間手背觸到她的腹部。
長姐突然極快的將我的手撥到一邊,眉眼間遽然顯出惶惶不安。我低聲問道:“怎麼了?”她梨渦淺笑,但迅疾又黯淡下去:“沒怎麼,妹妹弄的我癢癢。”不過是手背碰了一下而已,怎麼會弄得她癢癢呢?我憶起她這些日子閉門不出甚少露面,心中存下了疑問。
她只是笑著,刻意與我和其他人拉開了距離,只由絳珠扶著靜靜的站在一旁。我有心要試探她,便拿了一炷香走過去,笑著說:“姐姐排行為大,請先上香。”話猶未完,行走中一腳踩到百褶裙的前裾,便趔趄著朝她倒去。長姐花容失色,絳珠忙擋在她身前,可我終究在眾人驚呼中一手虛虛按在了長姐的肚子上。
雖然隔著棉衣,也能感覺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