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辮。衣服也獨特,不像東秦的女子上下兩截分開穿,而是隻穿一件連體天藍色棉袍。她的面板並不白皙,可是濃眉大眼,明豔照人,兼之舉手投足透著大氣。我第一眼看到時,心裡驚呼:這不活脫脫是個蒙古姑娘嗎?
四叔告座之後介紹道:“這是韃靼的郡主,名叫阿史那珠摩。”,父親聞言作了一揖,阿史那珠摩倒也知事,忙起身回禮道:“我不懂東秦的規矩,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大人們海涵。”。父親便笑問:“這郡主能聽懂我們的話?”嬸孃掩口嬌笑道:“郡主不光能聽懂我們的話,識文斷字可謂無所不通。人家的父親好歹也是大漢,培養起女兒來那是下了血本的!”
四叔又說:“她父親所統領的都拔兒部被烏古斯部剿滅,只剩下她一人逃脫。”阿史那珠摩想起滅門之災,臉色逐漸暗淡下去,嬸孃忙寬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四叔頓一頓又說:“自從韃靼西可汗跟咱們講和之後,聖上便下旨讓我撤兵回京。烏古斯部與我們東秦井水不犯河水,本來八竿子打不著。活該這孩子跟咱們家有緣,偏偏在我飲馬的時候看到她暈倒在一個大泥水坑裡。她沒了家人,留在韃靼也是一死——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便帶了回來。”
嬸孃撐不住笑道:“他剛回來的時候,唬了我一跳,還以為出去打了兩年仗,倒打回個壓寨夫人來了!”一家人都笑起來,底下的丫鬟也捂著嘴偷偷發笑。嬸孃轉身看著她們笑罵道:“笑什麼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裡邊取笑我是個醋罈子。告訴你們,等你們一個個配了小子,有你們哭的時候!”
三娘與嬸孃本是手帕至交,今見嬸孃潑辣豪爽,便笑道:“罷了吧,虧你還是薛家的人,一點尊貴樣子也沒有。還沒喝呢,倒上頭了!”嬸孃便也笑了,四叔親暱的撫著她的背道:“她若是擺出那尊貴的架子來,只怕我早逃到邊塞放羊牧馬去了,誰還肯回來呢?”嬸孃圓睜杏眼,拿筷子指著四叔道:“你敢!”
四叔大度的笑了,撥開嬸孃的筷子對我們道:“你們看看,每每她壓制我的時候,是最有皇親貴胄的氣勢了!”我們都笑了,我看著嬸孃,她那嬌嗔的樣子,看四叔的眼神,和二孃當初對父親一模一樣。怪不得四叔家裡一個妾室也沒有,以前我還以為是嬸孃兇悍善妒,現在看來,卻是這夫妻兩個情投意合,忠貞不移的緣故了。
酒過三巡,長姐便告身體不適離席了,我也抽個由頭跟了出去。長姐見我跟來,便笑說:“怎麼也出來了?”,我上前拉住她道:“我還是不放心姐姐。”,長姐微微一笑道:“放心,他雖然不認我,孩子卻認得我。即便是為了”她頓住,撫了一下肚子又道:“我也不會有那傻念頭。”我如釋重負道:“姐姐想得開就最好不過了。”。
只一剎那,我眼角餘光像是瞥見灌木叢旁有抹裙裾一閃而過,又聽見窸窣有聲,我忙撇了長姐追過去看,只怕萬一是哪房丫鬟聽見了我倆談話,豈不壞事?我疾步過去,只見一隻油光水滑的黑貓迅疾的一躍而去,這才放下心來。
長姐追過來道:“怎麼了?”,我轉身鬆口氣道:“沒事,是隻貓。”,她也撫著胸口說:“我也聽見聲響,可嚇壞了。”。我見她穿著一件寬鬆的玉香色羅紋錦上添花大氅,把肚子遮的嚴嚴實實。加之她平日體態豐澤,又不愛出風頭,時時都韜光養晦。外人看了只說冬日穿的臃腫,絕想不到腹內還藏著官司。
席罷上茶,父親與四叔、二哥、三哥自去書房高談闊論。我與媜兒、阿史那珠摩隨三位長輩到花園裡賞紅梅,邊走邊說話兒。
三娘說:“皇上後宮裡不是還有一位吐谷渾的公主嗎?聽說是慕容超的親妹子?”嬸孃頷首道:“正是呢,我曾在皇后宮裡還見過一次。”三娘來了興趣道:“那外國的公主長得如何?可是像畫上的一樣紅頭髮綠眼睛?”嬸孃折下一支紅梅道:“吐谷渾人說起來也不過沾了些異域血統,樣子和咱們東秦人也差不多,就是眼睛深些鼻子挺些罷了。”
前面有一步階梯,三娘牽起裙角仍只問道:“比起媜兒的模樣來如何?”嬸孃嗤笑道:“連汪寶林的容貌尚且不如,何況媜兒?當初原是她父親戰敗求和時獻給聖上的,本就矮了三分。現在她哥哥又作惡,沒牽扯進去都算是造化。你想,就算是天姿國色,皇上又能有多寵她?”
媜兒好奇問道:“照嬸孃這麼說,這位公主倒是可憐的很。”嬸孃應道:“說起來也的確可憐,幸好皇后仁慈常照應著,饒是如此,我見她還是怯怯的,一點后妃樣子也無,想是受了不少欺負。說到底,誰讓她攤上那麼個老子娘兄弟?”
一行人想起那苦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