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個什麼樣子?愛而不得,此生不見,我不能說,難道私下裡喝酒都錯了?”他言辭激烈,說話間腳步不穩,棠璃早招呼車下的小廝上來扶住。看樣子他酒意未醒,我們只得讓人扶了他下車回房休息。
送走三哥之後,二哥又復坐下。我們二人均是各自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縱使心裡有千般翻滾萬般悸動,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我是第一次坐馬車,甫動起來時有些顛簸,我猝不及防,身子一動便要往地上撲去,二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藉著慣性華麗的搡進了他的懷裡。
初時,我只覺得一陣溫暖,隨即聞到他身上淡淡的一股類似檀香的味道。心裡怦怦跳個不停,似乎心臟受不了負荷要飛出來。我兩手抓住他腰側的衣服,深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穩住心神。二哥半抱著我,一隻手輕輕順著我的背脊:“好受了些沒?”棠璃隔著窗簾問:“二爺有什麼吩咐?”二哥揚聲道:“沒事,繼續走。”說罷又扭頭問我:“你身子虛,受不得驚,早知道就不要出來。”我把頭埋在他懷裡,靜靜的一句話不說。
他見我沒話,一隻手伸來輕輕抬起我的下巴,眼睛緊盯著我的眼睛,焦灼道:“怎麼又不說話了?莫非心裡慌的難受?”我正視他一雙眼眸,裡面蘊含了多少的憐惜疼愛,可惜我現時是裴婉,是他親生的妹妹。他的感情,也是哥哥對妹妹的親情。可是我呢,我現在對他,大概不是一句‘親情’可以涵括的吧。
我搖頭輕聲說:“就是乏力的很,想靠一會。”二哥怔一怔,旋即解開袍子外面的披風,把我整個裹起來圍住道:“你身子乏力為何不早說,為了媜兒還特意出門。冰天雪地的,再凍壞了可怎麼辦。”我默默雙手呈環狀回抱住他,些微感到他僵了僵。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這個姿勢卻可以清楚聽到他的心跳。
“二哥。”我喚他,他嗯一聲。我又說:“二哥身上好香,是什麼香料?”二哥想了想說:“我一個行軍打仗的人,哪裡用什麼香料。這些衣服都是營裡帶回來的,想是以前在駐地燻的蘇合香。”我略動了動,問道:“這是什麼香?”二哥下巴在我頭髮上摩挲了一下道:“蘇合香是吐谷渾當地貴族用的,把它燻上,可以通竅開鬱,闢一切不正之氣。我們平日裡衝鋒陷陣,難免死傷,燻上也可以治屍蟲傳染,殺殺蟲毒。”
我哦一聲,頭在他胸前蹭了一下。二哥頓了頓說:“婉婉,我孃親她平日裡對你刻薄,你不要放在心上,她也不過是個世俗女子。”我頭一次聽見他叫我婉婉,一時高興仰起頭道:“我自然不會記恨三娘。你剛才叫我什麼,再叫一次聽聽!”他忙改口:“四妹。”我嘟起嘴不高興道:“剛才明明不是這樣叫的啊,再重叫一次嘛!”
他憋紅了臉道:“婉婉,媜兒她性格倨傲,有時候也頂撞你,你”我飛快的伸手掩住他的口道:“打住。今日出來,不要再提三娘媜兒。”
他眼神一暗,緩緩抓住我的手,眼光卻射在了我的臉上。
我在他的注視之下,不禁臉上有些發熱了,而且這潮熱的感覺又連續不絕的蔓延開去,即刻便徑直到了耳根。
第二十一章 偷得浮生半日閒
平日裡跟著三哥的小廝帶著我們到了一處集市,馬車停好,我從二哥懷裡鑽出來,拿下身上他的披風,溫順的給他圍上,正整理穗子,棠璃在外面喚,二哥應了一聲看著我道:“咱們這就下去吧。”我嗯一聲,他便扶著我下了馬車。
外面一派繁華熙來攘往,做什麼生意的都有,我跟在二哥身後,只感嘆他的身影如此偉岸,對周旁商販到不甚留心。正逛著,一隊騎兵過來,打頭的是個英俊男子,他抿著雙唇,表情冷峻,穿著打扮與其他兵士不同,想必是個領頭人。那些馬匹左右都掛著木桶,沿途還有水滴流下,路人們忙紛紛避讓躲閃,商販也拖動攤子,有的貨物散落一地,又有人互相推搡躲避馬蹄,頓時一片慌亂。二哥把我護在身後,棠璃也被跟著的小廝家將護住。
我們聽見路人議論紛紛,有人抱怨道:“年年冬天都要鬧騰幾次,這韓昭儀也太嬌貴了,洗澡用什麼水不行,非要用西郊的溫泉水!”又有人說道:“快小聲些,要是被當兵的聽見,有你一受的!”那抱怨的人雖然忿忿不平,卻順從的低了聲音。那隊騎兵經過我們時,我發現棠璃側過了身子,幾乎是背對著那些兵士。等到他們遠離了這條街道,棠璃才正過來。
我好奇的問二哥:“韓昭儀是什麼人?”二哥也是搖頭,那話多的商販早說道:“姑娘一看就是深閨裡養大的,不知道市井裡流傳有首歌謠嗎?”我和二哥異口同聲道:“什麼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