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其二,小姐醒來也十餘日了,怎麼忘症一點沒有好轉,醫官又看不出病來。其三,小姐身上的胎記照說這話不該婢子說,但小姐為何要告訴三夫人胎記的事?”
“可我沒向任何人透露此事啊!”
“既然小姐沒說,那除婢子之外,還有誰見過,小姐請細想想。”
我思來想去,終於記起一個人。
鍾承昭!
今早在鞦韆架下,定是那衫子太寬大,半褪之時露出了背部,被鍾承昭看了個正著!可是他怎麼會馬上就告訴三娘了去?難道他是三娘安插來故意挑逗我的?而且,他雖算是親戚,畢竟是男子,他怎麼知道裴婉以前就沒有胎記?
我心裡頓時湧起一股徹骨的寒涼,早先一絲曖昧的情緒也被隱隱的陰謀擊得粉碎。承昭的城府有多深,恐怕不是我所能看透的。虧我覺得他還算一表人才,萬沒想到這俊朗的皮囊下面藏著一顆莫測的心。
我期期艾艾將那天的事告訴棠璃,沒好意思說真話,只說無意間被承昭看到過背部胎記。棠璃皺眉道:“鍾大人麼?若說是他倒有幾分可能。”
“為何?”
“三夫人家兄妹三人,夫人排行第二。長兄曾任太子中舍人,可惜英年早逝,所以將汪寶林託付給三夫人。鍾大人的父親曾任太子司議郎,後遭彈劾貶為晉陽縣丞,鍾大人便依靠三夫人和老爺,時常出入府中,以求扶搖直上。”棠璃慢慢說來,我差不多理解了,鍾承昭雖是青年才俊,但畢竟家世衰落,若不靠著三娘這棵大樹,又怎麼能一帆風順鯤鵬展翅?而為了討好三娘做出通風報信蠅營狗苟之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倆私語一陣,初蕊捧著個緞盒進來,我和棠璃對看一眼,默契的閉上嘴。
父親每天當完值回家差不多都是申時末,府裡晚膳便定在酉時三刻。因為記掛著棠璃,我又推身子不適不想去。架不住春熙三催四請,只得安排初蕊照顧棠璃,自己帶著小丫頭錦心去偏廳。
菜色已經一一傳上,我去的稍微晚了,但見父親照例位居上首,右邊是二孃三娘並兩個姊妹,左邊是二哥,我的席位在二哥旁邊。我用眼角餘光偷瞄二哥,他已換上家常灰色袍子,頭髮用布帶束起,只插了一根平平無奇的銀簪子,杏色腰帶,沒有腰飾。室內已燃起長明燈,燈光暈黃,猶如打了蘋果光,照得他丰神俊朗,身姿挺拔。
廚娘小純站在門外,她穿著一件淡綠色短衫,繫著一條百花曳地裙,沒有任何飾品,只熟練的安排丫頭們上菜。我揭開案上的雕漆食盒,只見一小碟子開胃的梅子姜,一碟胭脂鵝脯,一份翠玉筍片,一碗芙蓉蛋羹,一盤酒炊鱸魚,再一盤清蒸時鮮。另有丫頭送上來梅花攢盒,眾人都是一份餅,唯獨我的是一碗米飯。我衝小純笑,我不愛吃餅,難得她這麼快便記在心裡。
長姐與媜兒都是從小培養的大家閨秀,平時笑不露齒,吃飯也斯文秀氣。父親與二哥小酌了幾杯,各自用膳。我悶悶的吃著,腦海裡不時閃過棠璃說過的話,再看三娘時便存了恨意,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充滿了陰謀和算計,讓我不得不防。
耳側突然“喀啦”一聲,我轉頭一看,原來二哥的筷子掉了。錦心忙半跪著撿了拿出去,小純早已準備好了新的。錦心把新換的筷子恭敬的遞給二哥,我這才記起二哥右邊上臂有傷,連帶著手腕也不太靈活,筷子自然也就拿不穩當。三娘見狀起身來到二哥身畔,夾起一塊鵝脯向二哥盤裡放去。我知道三娘極寵二哥,當孃的為自己兒子佈菜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便扭頭吃自己的。
我一勺蛋羹還沒喂進口中,只聽二哥說:“母親不必如此。”三娘笑道:“你手上有傷,又何必強撐,為娘替你佈菜理所應當。”二哥伸出左手擋住道:“孩兒雖不才,乃東秦軍人,豈有吃飯喝水要母親餵養之事?若傳到軍中,孩兒如何自處?”三娘猶囁嚅道:“自己家宴,豈有外人知曉?”二哥生硬回道:“天知地知,便如同天下皆知!”
三孃的臉色一寸一寸灰下去,她深深注視著二哥,欲言又止。父親笑道:“玉萼你又何必為難少庭,他既不願意,就罷了。往日在軍中也是如此,你總不能隨侍身邊。”三娘諾一聲,慢慢退回自己的坐席。
二哥謝過父親,扶起筷子又開始戳奪。我夾起一片青筍,拿眼暗暗瞟去,他右手受制,用起筷子來實在勉強得很。二孃早吃完了在服侍父親用飯;三娘默默的撕扯著一張餅;長姐安靜的吞嚥蛋羹;媜兒則專心的對付盤子裡的鱸魚。似乎所有人都對二哥的倔強視若無睹。
一時飯畢,又有各房丫頭呈上新泡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