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從前毛躁——不過你也該去了,畢竟是遠客,久等不好。”二哥起身道:“我也有事要辦,正好與妹妹同行。”
我們二人辭了二孃出來,並排走著,錦心走在我們後面。自從上次共用酒杯那事情之後,我只要單獨和二哥一起就心下慌張,尤其是這種無話可說的場合。二哥因為腿傷走得慢,我便比他更慢;他放慢腳步,我也放慢腳步;他終於停住,我下意識的也駐步不前。
他雖未靠近一分,但看一眼他那深邃冷峻的面容,我就覺得心跳如鼓口乾舌燥。他站定道:“你就這麼怕我嗎?”我咬住下唇不說話,他嘆口氣:“三弟都跟我說了,前些日子是我錯怪了你。我一貫笨嘴拙舌,說話不中聽,你莫要往心裡去。”
我悄悄拿眼看他,他也正看向我,一時眼神交匯碰撞,又都各自慌張失措的扭過頭。我心中暗叫不好,這種小鹿亂撞的心情算什麼?他是裴婉的親哥哥啊,總不該因為他長得好看就動了心,這跟明知是懸崖還往下跳有什麼區別?
他走出幾步,又回頭道:“妹妹,我母親她性格浮躁,前日裡多有得罪,她不是有心要害妹妹,還望妹妹不要往心裡去。”果然是母子連心,雖然平時看起來二哥跟三娘關係淡淡的,甚至有些疏遠,但關鍵時刻,替她求情說話的還是最親的兒子。
他似乎一定要我立即回覆,我只有敷衍的說好。見我應了,他如釋重負道:“多謝妹妹,那我先行一步。”我心中異常不爽,開始還撒謊說有事要辦結伴而行,轉眼就先走一步,分明是卸磨殺驢。我怔怔望著他一瘸一拐的身影,錦心在一旁輕聲提醒:“小姐,老爺等很久了。”
我回過神,整整衣襟,隨錦心前去書房。
在父親書房我第一次見到沈雲意,此刻她正笑著與父親談論一幅畫卷。我未進門就聽見她乳燕出谷的聲音:“叔父聽了又要不高興,這分明是假的。”父親說:“若說是假的,總要有個緣由。”
沈雲意笑吟吟說:“周昉所畫的仕女圖衣裳簡勁,彩色柔麗,以豐厚為體,叔父這幅筆觸膩滯膠著,哪有平常的靈氣在?何況這襯紙也不對。”她身邊還有一箇中年男子,一身商賈打扮,想必就是沈老爺了。沈老爺出言阻止道:“雲兒,你才學了幾年書畫,竟然在你叔父面前賣弄,還不給你叔父賠罪!”父親擺手,又拿起那副畫細看,須臾嘆道:“雲兒說的沒錯,是我老眼昏花了。”
沈雲意轉身笑道:“叔父快別笑話我了,想我雖然與爹爹南來北往頑了幾年,但畢竟是一介女孩兒,能有多少見識?若不是叔父故意考我,我怎麼敢班門弄斧?”她這番話說得好像真是父親故意拿贗品考驗她的鑑畫功夫一樣,在裴府住著的幾個月,我冷眼看父親經常被外人矇騙拿著高價買贗品,府裡懂行的人也不敢說,父親便常常當冤大頭。沈雲意聲音軟糯,說話不徐不疾,父親聞言笑逐顏開,我也見識了她的圓滑玲瓏。
沈老爺不經意瞟到我,我忙進去欠身施禮。父親對沈雲意說:“雲兒,你們也有七八年沒見了,可還認得?”她俏生生站到我面前,一襲夾襖藍色襦裙,外罩一件月白短衣,蠻腰盈盈一握,看起來清淡素雅,卻從衣服領邊、袖口、擺角的繡工花紋等細節處顯出華貴。頭髮用一根嵌綠松石花形金簪綰住,一雙明眸顧盼生輝,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活力四溢,比媜兒還要嬌俏幾分。
她望定我似笑不笑道:“叔父又考我,雖則七八年不見,但大樣子是不會變的。況且妹妹弱柳扶風,一顆淚痣又獨特出眾,便是人堆裡見了也不會錯認的。”
沈老爺笑嗔:“就你能耐,少說幾句吧!”父親看著我倆說:“我就喜歡雲兒這性子,快人快語。我白養了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個個都是悶嘴的葫蘆。現在也就婉兒在人面前還能說上幾句——也不能跟雲兒相比。”話雖如此說,父親看我仍是一臉慈愛。
我只管抿嘴微笑,沈雲意拉著我說:“聽聞妹妹前日病了,可好多了?”我說:“多謝沈姐姐關愛,早大愈了。”沈老爺對父親說:“說起這養病的東西,還是人參最好。我給世兄帶了十隻東北野參,個頂個有嬰孩胳膊那麼粗,全根全須,已經差人送到內院去了。”父親連忙推託謙道:“世兄這是做什麼,你們經商也不容易,來到西京,不說我沒招待,反而給我們送這些貴重的東西。”沈老爺說:“世兄過謙了,不過是吃的玩意兒,又值什麼?只要吃得慣,我再找去!”父親忙道謝,我也朝沈老爺盈盈一拜。
眼看著寒暄的話說的差不多了,父親便讓我帶著沈雲意到府裡各處轉轉。我們一同走出來,沈雲意笑說:“可算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