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麻妞怯生生的上前扶起了她,樓氏正要藉著她的手臂起身,卻覺得頭上雲鬢一鬆,自己完好的那隻手裡接著被強行塞進了一個冰冷的東西,她下意識的低頭一看,卻見是鬢邊最最尖利也是最牢固的一支赤金長簪,簪頭做成了嬌豔梅花的形狀,上邊還刻著她的生辰——這是她去年生辰時賀之方親自請了河北手藝最好的金匠打得一套十二月花卉簪之一。
“你”樓氏驚訝的抬頭,卻瞥見了麻妞那張平素木訥的臉上,此刻滿是狠辣與殺機!
樓氏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魂飛天外,她本能的想要呼救,然而下一刻,鋒利的簪尖,已經被做慣了粗使活計的麻妞捏著她的手,刺進了她腮旁!
“娘子不要出聲,須知道一個血洞沒什麼,回頭落了疤拿脂粉抹一下,或者貼個面靨也就罷了,可是奴婢膽子小,為人又蠢笨,一個不小心手抖了,劃出長痕來,那可就沒法遮掩了。”麻妞低低的笑了笑,嘴唇差不多貼到了她耳朵上,樓氏能夠感覺到她嘴裡的氣息呵在自己耳畔,卻覺得徹骨的冷,雖然是靠顏色媚上,但樓究竟還沒蠢到家,她預感到自己今日理應無幸,反而鎮定下來,只是方才極度驚訝之下的緊張到底影響了她全身肌肉僵硬,嘴一張一合,勉強問道:“是是夫人還是刁氏?”
麻妞卻不想告訴她:“娘子,如今娘子性命在我手裡,我為何還要回答娘子的問題呢?”
“那你為什麼還不殺我?”樓氏迷惘的看著她。
麻妞將簪尖又刺進去了一點,樓氏痛得低叫一聲,麻妞這才滿意道:“還請娘子告訴我,方才讓節帥匆忙離開的那封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你是奸細!”樓氏這一驚,更勝於方才麻妞的忽然翻臉,她頓時生出了一股勇氣!就待大叫,卻不妨剛剛張嘴,就被麻妞一把捏住了下頷,拔出金簪,眯著眼在她面前比畫了下,輕笑道:“娘子是要我把你的眼珠挖出來才肯說嗎?”
“我沒有看到”樓氏還待掙扎,麻妞卻冷笑出聲:“那麼就從左眼先開始好了,節帥似乎贊過娘子的左眼猶如秋水橫波,不是嗎?”
樓氏只感覺到金簪已經抵住了自己眼皮,她終究只是一個尋常以色事人的妾侍,按捺不住心底的恐懼,在麻妞還要用力時,絕望的叫道:“我說!”
半晌後,樓氏不顧已經血流得滿襟,疑惑的望向了鬆開自己的麻妞,下意識道:“你你不殺我?”
“娘子說什麼傻話呢?”麻妞若無其事的將金簪插回她頭上,彷彿已經恢復為那個木訥又呆笨的使女,笑意盈盈道,“娘子這般配合,早與奴婢是一根線上的蚱蜢了,娘子難道還以為今日之事傳出去,就算節帥相信娘子是無辜的,但夫人豈會給娘子活路?”
樓氏跌坐榻上,張了張嘴,卻無力反駁,只聽麻妞悠然說道:“其實麻妞這也是給娘子指一條活路,不信的話,娘子請看娘子的妝臺反面!”
“這是什麼?”樓氏茫然的摸到一封信箋,正要開啟,麻妞卻格格笑道:“奴婢勸娘子還是不要開啟的好——這裡面,可是娘子裡通長安的鐵證啊!”
“你說什麼!”樓氏尖叫一聲,將信箋狠狠摔到地上,想了想又撲上去幾把撕成碎片,狠狠塞進了旁邊的香爐裡!
麻妞看著她的動作,卻毫無阻攔之意,反而悠然道:“娘子燒了它也沒有用啊,夫人那邊,隨時都可以做個七八份出來,就算奴婢日防夜防,以夫人的能耐,照樣能夠叫它出現在娘子的房裡,到那時候,娘子也好,奴婢也罷,都逃不過一死當然了,娘子一定想,若聽了奴婢的話,也是一死,可是娘子侍奉節帥才兩年不到,一定不知道當初的穆娘子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從前的單娘子、烏娘子、拓拔娘子這些人,掙扎了幾天經受了什麼樣的事才斷氣?”
“不過不要緊,節帥方才走得急,暫時不會回來的,奴婢有得是時間,慢慢說與娘子聽——其實娘子方才也說錯了,奴婢雖然不是醫生,這裝回脫臼的手腕,並替娘子臉上的傷上個藥,還是會的。娘子且少等,奴婢啊這就去取金創藥”
“夫人”樓氏顧不得手腕疼痛,失聲掩口,滿眼絕望
第一百五十一章 謀士
此刻賀之方正在書房裡喝茶,他的左手坐著一個玄衣策士,容貌清雋,氣度儒雅,約莫四十餘歲年紀,正襟危坐,指間拈著鴿信,神色沉吟。
右首卻是一個年老的婦人,寶髻歪挽,已是滿面褶皺,偏生還起了濃妝,癟下去的嘴唇上面點著嬌俏的露珠兒模樣,越發不倫不類。這婦人冷眼瞧著對面的策士,半晌才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