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繼王太清之位的曲平之自恃有大功勞,驕橫跋扈,使憲宗與杜青棠不滿,設計除之——邱逢祥正是在曲平之之後趁勢而起,接掌了神策軍並內侍省。
宮中的機密,恐怕豐淳知曉的也未必能比他多什麼,甚至許多秘密,豐淳不知道,邱逢祥卻未必不知道。
若邱逢祥想要推。背。圖,他壓根就不必要去逼迫豐淳,怕是早就知道了。
那麼他想從豐淳身上得到什麼呢?還必須是活著的豐淳?
元秀抿了抿嘴,她與豐淳兄妹雖然彼此因同母、而文華太后又早逝的緣故極為看重對方,可究竟有近十歲的年紀差在了那裡,宮中又不比尋常人家那樣,各殿之間距離有遠有近,況且豐淳早在文華太后還在世時就搬到了東宮居住,兄妹這十幾年來究竟也是隔上十天半個月才能見上一回,豐淳因儲君之位有幾年很是不穩的緣故本就喜歡藏著心思,後來就更加的不喜明言。
到了豐淳繼位,因元秀那時候才十二歲,又為憲宗皇帝駕崩而哀痛,豐淳自然也不會與她說什麼,如今兩人怕是都有了深談之意,只可惜已是彼此皆為階下之囚,便是想說也得掂量著隔牆有耳了。
不過豐淳身上的秘密,說來說去怕也和皇室脫不了關係,如今玉璽都在邱逢祥手裡了,卻不知道邱逢祥還在冀望著什麼呢?
元秀咬了下唇,感到燭火晃了一下,她不必看也知道是殿門開啟,杜拂日回來了——這個自稱是先帝憲宗早早就為她指下的駙馬,不論心裡怎麼想的,又或者是本性如此,這會倒也確實算得上溫柔體貼——若不然覷出了他這份性情,元秀也不必花費力氣在貼身宮女采綠面前尋死覓活,好為自己尋個臺階下了
屏風後面轉出人來,卻只見杜拂日單手託了烏漆木盤,盤中飯菜已傳來香氣,另有一隻細頸瓷壺被他拎在了手上,竟是親自取了膳食來,也難怪去了這許久。
“採橙說你有時會淺酌助眠,白晝你已睡了好幾個時辰,今晚怕是不能安寢,我便向她要了些荔枝綠略溫了,究竟這會夜裡已經有些涼,還是溫些喝了不傷身子。”杜拂日果然心細,他從容的將菜餚一一擺放到了寢殿中間的桌上,又將瓷壺放下,耐心介紹著。
元秀正是餓了,也不理他,只是趿了入睡前脫在榻邊的絲履,隨手拿枕邊金簪挽了發,便這樣隨意的走到了桌邊坐下,杜拂日對她這不拘束的模樣卻只是莞爾一笑,已倒了一杯溫茶遞來,元秀就著這茶水漱了口,慢條斯理的拿起牙箸先夾了一塊藕片,入口酸甜,卻是加了醋,脆生生的極是爽口。
杜拂日見她一一嚐了幾口後,才就著清粥吃了起來,這中間目不斜視,幾乎是看也不看杜拂日一眼,他嘴角的笑意卻又深了一些。
元秀用罷,杜拂日又遞上茶水,她復漱了口,接了一小盅荔枝綠,拿在手裡轉了一轉,感受著瓷壁後傳來合宜的溫度,眯眼道:“從前倒未發現十二郎原來也不是不會體貼。”因起來後用了膳的緣故,她的聲音已恢復了原本的清脆,不復喑啞,因此話語裡的一絲嘲意也聽得分明。
“從前你並不知你我關係,若是這樣體貼了,你豈非會以為我孟浪了?”杜拂日淡然一笑,卻是耐心解釋。
元秀知他雖然風度翩翩,但真正厚顏起來,比起驕橫如賀夷簡、恣意如燕九懷來也是不遑多讓的,世家子弟,明面上彬彬有禮,私下若沒幾分手段,那才是愧對了家族多年教導。她將酒盅放回了桌上,淡淡的道:“我很奇怪先前我自請下降時,十二郎為何不明言,卻要到宮變後才說?”
“那個時候說了,阿煌你無論心裡信不信,定然要以此去問了太上皇,甚至是因此更加堅持自請下降的。”杜拂日微微一笑,“那麼阿煌以為,你只說欲下降我時,太上皇尚且可以假意敷衍若你提到了這道旨意,太上皇可還能敷衍得下去?”
“說來說去,原來你們早有打算,在動手之前,總要繼續敷衍好五哥,自然也要連我一起算計著。”元秀悵然說道,“這麼說來先帝竟是當真留下這樣一道遺詔了?”
杜拂日笑了一笑:“我縱有不告之處,卻何曾欺騙過你?”
元秀似不知道怎麼回答這一句才好,她以袖掩面,只露雙目,深深看了他一眼,復低頭沉思,心裡想的卻是:好歹轉了個圈子將先帝的遺詔認了下來,如此下臺的臺階倒是更穩固了些,只是杜氏這對叔侄狡詐無比,如今看來邱逢祥對五哥暫時沒有殺意,若不能再旁敲側擊些訊息,我卻也不必立刻改了態度卻不知道,十弟那邊,如今怎麼樣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流火(一)